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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论夷齐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六、《北溪大全集》卷六
来教论夷齐云:「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理重而父命轻;
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
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后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
某详此,窃谓诸侯继世袭封,所以为先君之嗣,而爵位土田,则实自天子锡。
故内必有所承,上必有所禀,而大伦大义又不至于相悖,端可以光付托而无忝,然后于受国为正。
伯齐、叔齐,以天伦言之,则伯夷主器之嫡,在法固当立。
然不得先君之命,则内无所承,乌得以嗣守宗庙而有国也?
以父命言之,则叔齐固有其命矣,然伯夷长也,叔齐弟也,叔齐之德不越于伯夷,其父乃舍嫡立少,是一时溺爱之私意,非制命以天下之公义者也。
乱伦失正,王法所不与,何可以闻于天王而抚国也?
此皆在己有碍而不利便处。
此在伯夷,所以不敢挟天伦自处,以压父命之尊,只得力辞而不受,而决然不敢以或受。
叔齐,所以不敢恃父一时之命,以压天伦之重,只得固让而不为,而决然不敢以或为。
皆各据其分之所当然,以求即乎吾心之,盖不如此,则于心终不
伯夷者,是不受之先君,不受之天王,而受之于弟;
叔齐者,是成父之非命,而干王法也。
岂得为受国之正乎?
宜招魂葬论难孔衍 晋 · 李玮
 出处:全晋文
礼祖祭是送神也。
既葬三日,又祭于墓中,有灵座几筵饮燕之物,非唯藏形也。
周武尚祭于毕,季子复命于墓,成公康叔相夺余飨。
既葬迎神而返,博求神之道,孝子未忍离其亲耳。
且宗庙是蒸尝之常宇,非为先灵常止此庙也,犹圆丘是郊祀之常处,非为天神常居此丘也。
《诗》曰“祖考来格”,知自外至也。
又曰“神保聿归”,归其幽冥也。
卜宅安厝,亦安神也。
伯姬火死,而叔弓如宋葬恭姬,皆其证也。
宋玉先贤,光武明主,伏恭、范逡并通义理,亦主招魂葬,岂皆委巷乎(《通典》一百三)
功臣不死王事请门袭封表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九
臣闻以法施民,必传祀典;
以劳定国,必有承家。
孙叔敖祭酹无闻,有伤良相;
叔齐胤嗣绝没,实贬贤臣。
谨案大统十六年格,先有封爵死于王事绝嗣者,听以支子继袭,非死王事,不许承封。
前牒五等功臣,皆是勤劳王室,身当患难,捍御灾祸,翼赞大猷,一日遇疾,身捐馆舍,不幸无胤,享祀便绝。
于礼则不足,于义则有伤。
未求上林之猎,已削其侯,不服襜褕之衣,先除其国。
伏惟皇帝崇德旌庸,兴亡继绝,闻鼓鼙而思将帅,画云台而念旧臣,岂有功存社稷,而无后可守?
事尽忠贞,而无祠可祭?
周于蕃为约,事在世功;
汉以山河为誓,义存长久。
臣闻存入人之国,大于救人之灾;
立人之后,重于封人之墓。
窃以殷朝继及,无废小宗
周室兴亡,贵存身后。
高密者累叶,岂专邓禹之正胤?
嗣乎阳者重世,何必曹参之孙?
愚谓生有其劳,死非王事,虽在支庶,并听承袭。
幸使伯有之魂,不能为厉;
若敖之鬼,其无馁而。
幽显对扬,神人咫尺(《艺文类聚》五十)
进五经正义表 初唐 · 长孙无忌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六
无忌等言。臣闻混元初辟。
三极之道分焉。醇德既醨。
六籍之文著矣。于是龟书浮于温洛。
爰演九畴。龙图出于荣河
以彰八卦。故能范围天地。
埏埴阴阳。道济四溟。
知周万物。所以七教八政。
垂炯诫于百王。五始六虚。
贻徽范于千古。咏歌明得失之迹。
雅颂表兴废之由。实刑政之纪纲。
乃人伦之隐括。昔云官司契之后。
火纪建极之君。虽步骤不同。
质文有异。莫不开兹胶序。
乐以典坟。敦稽古以宏风。
阐儒雅以立训。启含灵之耳目。
赞神化之丹青。姬孔发挥于前。
荀孟抑扬于后。马郑迭进。
成均之望郁兴。萧戴同升。
石渠之业愈峻。历夷险其教不坠。
经隆替其道弥尊。斯乃邦家之基。
王化之本者也。伏惟皇帝陛下得一继明。
通三抚运。乘天地之正。
齐日月之晖。敷四术而纬俗经邦。
蕴九德而辨方轨物。御紫宸而访道。
坐元扈以裁仁。化被丹泽。
政洽幽陵。三秀六穗之祥。
府无虚月。集囿巢阁之瑞。
史不绝书。照金镜而泰阶平
运玉衡而景宿丽。可谓鸿名轶于轩昊。
茂绩冠于勋华。而垂拱无为。
游心经典。以为圣教幽赜。
妙理深元。训诂纷纶。
文疏蹖駮。先儒竞生别见。
后进争出异端。未辨三豕之疑。
莫祛五日之惑。故祭酒上护军曲阜县开国子孔颖达
宏才硕学。名振当时。
贞观年中。奉敕修撰。
虽加讨覈。尚有未周。
爰降丝纶。更令刊定。
太尉扬州都督监修国史上柱国赵国公无忌司空上柱国英国公臣绩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监修国史上柱国燕国公志宁尚书右仆射太子少傅监修国史上护军曲阜县开国公臣行成光禄大夫侍中太子少保监修国史上护军蓨县开国公臣季辅光禄大夫吏部尚书监修国史上柱国河南郡开国公褚遂良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令监修国史上骑都尉柳奭谏议大夫宏文馆学士谷那律国子博士宏文馆学士刘伯庄朝议大夫国子博士臣王德韶朝散大夫太学博士贾公彦朝散大夫太学博士宏文馆直学士范义頵朝散大夫太常博士柳宣通直郎太学博士臣齐威宣德郎国子助教臣史士宏宣德郎太学博士孔志约右内率府长史宏文馆直学士薛伯太学助教臣郑祖元徵事郎太学助教臣随德素徵事郎四门博士臣赵君赞承务郎太学助教臣周元达承务郎四门助教臣李元植儒林郎四门助教王真儒等。上禀宸旨。
傍摭偫书。释左氏之膏肓。
剪古文之烦乱。探曲台之奥趣。
索连山之元言。囊括百家。
森罗万有。比之天象。
与七政而长悬。方之地轴。
将五岳而永久。笔削巳了。
缮写如前。臣等学谢伏恭
业惭张禹。虽罄庸浅。
惧乖典正。谨以上闻。
伏增战越。谨言。
永徽四年二月二十四日太尉扬州都督上柱国公臣无忌等上。
追树十八代祖司空太原王公神道碑铭 唐 · 王颜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四十五
始祖无名。道之出也。
曾孙有国。周之宗也。
夫国有开必先。粤若后稷播种。
蒸人乃粒。周之先也。
积仁成德。积德成圣。
以至文王周公。与天地合德。
乃继为家圣焉。周礼周易。
与日月俱悬。允著为家法焉。
开国德泽之源流。为国制度之本末。
俾百世不易。万方日用。
岂止三十代中八百年内而已。厥后子孙。
王显姓。始自四十一代祖周平王孙赤
其父泄。未立而卒。
平王崩。当嗣。
为叔父桓王林废而自立。用大夫
庄王不明。遂奔晋。
晋用为并州。自至龟八代。
代牧并州。龟生乔。
至文钊十六代。通前八代。
袭封晋阳侯。文钊生叔俊
叔俊伯明伯明生乇。
河东太守征西大将军。乇生卓。
卓字世盛。历魏晋河东太守
司空封猗氏侯
夫人河东裴氏。父仲贤。
雍州。卓翁年七十九。
薨于河东。时属刘聪石勒太原晋阳
不遂归葬。葬河东猗氏县焉。
隋并猗氏桑泉县。今司空冢墓在县东南解古城西二里。
至今子孙族焉。自古太原乡也。
亦犹润州上元县有琅琊乡。后魏定氏族。
佥以太原王为天下首姓。故古今时谚有鼎盖之名。
盖谓盖海内甲族著姓也。我卓翁葬河东
孙成族。閒生将相
太原之望。独不鼎盖河东著姓乎。
况本支奕叶。金辉玉映。
洪源长派。碧注清涟。
袭官婚者。戚属兼之。
澄而为止水。绝资荫者。
徭税不暇。漫而为众流。
军府而耳顺方免。负终身之耻。
戍积石而万里交镇。有次死之苦。
更接二京之庭。驱出九流之外。
盖魏地狭隘。迫而使之然也。
开元中左丞相张公说越认范阳封燕国公
大历初左相缙叔越认琅琊齐国公
河东王承太原望久矣。一旦为缙叔齐公没之。
而望平沈也。如燕齐两公。
皆名世大贤。社稷重器。
尚尔为也。况中智以下薄俗者乎。
又见近代太原房谱。称显姓之祖。
始自周灵王太子晋。琅琊房谱亦云太子晋后。
晋平公周太子生而异。使师旷朝周见太子
太子年方十五。太子
太子曰。吾后三年上宾于帝。
果十八而仙。得不谓元精下降。
全真上宾。则知年未十五。
已是神仙矣。岂于三年之中。
而始同凡有嗣息耶。是各为修谱者务神奇祖先。
竞称太子晋后。不其妄欤。
凡称太原王者。无非周平王孙赤之后。
前已详之明矣。桑泉房奉朝请善翁。
善之子𣅧子翁。官至开府仪同三司车骑将军河北道大总管
见隋书。墓今有碑。
僧昙延有奇表。身长八尺。
见高僧传。蒲州桑泉人也。
或有延公赞曰。德与天全。
身居佛半。桑泉房幽州都督元圭翁。
广州都督方平翁。皆盛德光时。
左补阙智明伯。户部员外郎岳灵叔。
猗氏房右丞维叔。左相缙叔。
俱伟文耀世。或有上缙叔诗曰。
朝廷左相笔。天下右丞诗。
人谓戏言。时称定论
虞卿安西北庭节度正见叔。武德冠时。
如入仕朝廷。百舍或一。
出宧州邑。十室二三。
文武举选。仅不比屋。
有以见我卓翁积德积仁。垂不已之
流于无穷也。然因官婚。
乡族。迷失宗望。
亦往往而在。司徒昶翁诫宗人曰。
若结婚姻。如暴贵无识。
猥富不仁。慎勿为也。
又诫曰。勿三代不仕不学。
不看客失婚无谱。不葬无坟墓。
修仁。若是恶事。
三代皆沦小人也。戒之慎之。
孱孙颜。由进士官历台省
洛阳。移典杭州
大理少卿。拜御史中丞
虢州刺史。尝叹大道久隐。
浇漓时极。今于正经揭道字为志。
于子史揭道字为翼。五十卷行于代。
轩辕黄帝铸鼎原碑铭闻于朝。卓翁冢墓古有碑庙。
直下宗子。四县离居。
每年用正月七日一合来祭。干戈动来。
废至今日。时方开泰。
冀得复行。呜呼。
魏之风俗。俭不中礼。
周之子孙。日失其序。
颜实永痛。力建丰碑。
有四义焉。一归流遁者之心。
二正迷宗者之望。三伏旌垂庆之德。
四永铭储祉之仁。铭曰。
太原一宗。晋代三公
薨时世故。葬此河东
孙谋克著。祖所钟。
显魂凛凛。遗冢崇崇(谨案蒲州府志以此碑非唐人所作云文中谓周平王孙赤其父泄未立而卒平王当嗣为叔父桓王林废之而自立及庄王不明遂奔晋求之传记事皆无有且晋于是时献公未强并州太原尚在狄地况州牧之官始自汉世安得晋于此时即用以为牧而先立此号又谓自至龟八代代牧并州自龟至文钊十六代通前八代代袭封晋阳侯语尤无稽且太原乡牒其状乃颜所上状称冀州刺史碑乃河东太守状称卓在晋为司空河东太守碑乃魏晋河东太守司空安有一人自述其先世而牴牾不合若此又谓开元中左相张说越认范阳燕国公大历初左相缙叔越认琅琊齐国公与缙自以功名官位得封初未闻越认之事且公侯之爵亦非因越认门望可邀得者其辨甚详今登载原文仍录辨语存證)
述书赋上 唐 · 窦暨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十七
古者造书契。代结绳。初假达情。浸乎竞美。自时厥后。迭代沿革。朴散务繁。源流遂广。渐备楷法。区别妍媸。洎于我唐天宝末。国有寇难。府库倾覆。散坠闾阎。而兴复京都。所司徵购。得其归者盖寡矣。余至德中往往偶见。祛积年之遐想。骇此生之新观。虽欣鄙夫之幸遇。实为吾君之痛惜。恨沈草莽。上达无阶。因记彼而固求。愿沽诸而善价。然为监临动静。公私贸迁。徒暂披玩。终归他室。今记前后所亲见者。并今朝自武德以来。迄于乾元之始。翰墨之妙。可入品流者。咸备书之。(周一人史籀秦一人李斯汉二人蔡邕杜操魏五人韦诞虞松司马师司马昭钟会吴二人皇象贺劭晋六十三人齐献王元帝成帝康帝孝武帝武陵王会稽王杨肇山涛嵇康张翰蔡充顾荣刘琨孔侃孔瑜陶侃熊远应詹卞壸刘超谢藻庾亮庾怿庾翼庾准郗鉴郗愔郗昙郗超郗俭之郗恢谢尚谢奕谢安王导王劭王珉王羲之王献之王廞王濛王述丁潭何充刘讷刘炎张澄刘璞张翼桓温元江沈嘉刘瑰之刘廞范汪范宁诸葛长民刘穆之温放之杨羲宋𡋺宋二十五人武帝文帝孝武帝南平王海陵王谢灵运谢方明张茂度张永羊欣孔琳之薄绍之王敬宏王思颜峻桓护之骆萧思话庞秀之巢尚之裴松之徐爰江僧贺道力齐十五人齐高帝武帝竟陵王褚渊褚贲徐孝嗣王僧虔王慈王志王俭刘撝顾宝光胡楷之徐希秀张融梁二十一人武帝简文帝邵陵王孝元帝萧确萧子云王克陆杲任昉傅昭朱异王籍殷钧阮研王褒萧特庾肩吾陶宏景江茜周宏让范怀约陈二十一人武帝文炀帝沈后新蔡王庐陵王永阳王桂阳王释智永智果江总徐陵沈君理袁宪毛喜蔡景历蔡徵顾野王伏知道谢嘏贺朗北齐一人外五代祖刘隋五人刘元平房彦谦卢昌衡赵文深赵孝逸唐四十七人神尧皇帝文武圣皇则天武后睿宗开元皇帝汉王元昌岐王元范李怀琳欧阳询欧阳通虞世南虞纂虞焕褚遂良陆柬之薛稷房玄龄殷仲容王知敬王绍宗孙过庭张旭贺知章徐峤之徐浩李造韩择木田琦卫包蔡有邻郑迁李权李枢李平钧王维王缙史惟则李阳冰家舅绘姨兄明若山宋儋李璆萧诚张从申吕向长兄蒙马氏妻刘秦姝等亲见者所言)并错综优劣。直道公论。或理尽名言。即外假兴喻。虽阙标旧品。而毕寄斯文。刊讹误于形声。定目存于指掌。其所不睹。空居名额。并世所传拓者。不敢凭推。一皆略焉。其辞曰。
尝考古而阅史。
病贱目而贵耳。
述勋庸而任人。
挥翰墨而由已。
则知亲瞩延想。
如见君子。
量风雅之足凭。
奚卷舒之能已。
古犹今也。
斯得美矣。
虽六艺之末曰书。
而四人之首曰士。
书资士以为用。
士假书而有始。
岂特长光价于一朝。
适容貌于千里王羲之蕺山姥六角扇五字字索百钱人竞买去梁元帝书亦云千里之面首转觉为能矣)
篆则周史籀
秦李斯
汉蔡邕
当代称之。
俱遗芳刻石。
永播清规。
之状也。
若生动而神凭。
通自然而无涯。
远则虹绅结络。
迩则琼树离披。
之法也。
驱妙思而变古。
立后学之宗祖。
如残雪滴溜。
映朱槛而垂冰。
蔓木含芳。
贯绿林以直绳。
伯喈三体。
八分二篆。
棨戟弯弧。
星流电转。
纤逾植发。
峻极层巘。
周秦汉之三贤。
余目验之所先。
石虽贞而云亡。
纸可寄而保传史籀周宣王时史官著大篆教学童岐州雍城南有周宣王猎碣十枚并作鼓形上有篆文今见打本吏部侍郎苏勖叙记卷首云世咸言笔迹存者李斯最古不知史籀之迹近在关中即其文也李斯上蔡人终秦丞相作小篆书峄山碑后其石毁失土人刻木代之与石上本差稀又至德中安史败后四从弟沼于河阳清水渠下得传国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点画皆隐起作龙鸟状侧文小篆曰魏所受汉传国玺背上蟠螭一角折鼻尖有黄疵瑕按验谱牒乃无差舛云所书蔡邕伯喈陈留人终后汉左中郎将今见打本三体石经四纸石既寻毁其本最稀惟棱隽及光和等碑时时可见)
草分章体。
肇起伯度。
时君重而立名。
自我行而作故。
掣波循利。
创质畜怒杜操伯度京兆人终后汉齐相章帝贵其迹诏上章表故号章草今见章草书五行)
魏之仲将
奋藻独步。
或迸泉涌溢。
或错玉班赋。
迹遗情忘。
契入神悟
然而负才艺。
履危惧。
膏明自煎
鬓发改素。
生非其代。
痛惜不遇。
名微格高。
复见叔茂
体裁约。
肌骨丰嫭。
如空凝断云。
水泛连鹭韦诞仲将京兆人终魏光禄大夫时凌云台成先误钉榜明帝使坐笼以鹿卢引上就书去地二十五丈及下鬓发皓然虞松叔茂会稽人终魏中书令大司农今见隶纸草书具姓名一纸十一行也)
子元之瑰迹。
子上之雄神。
量蕴文儒。
才苞古真。
或寄词达礼。
任道怀仁
或仰则钟繇
平视卫臻
如晴郊驷马。
维岳降神司马师子元河内人终魏录尚书事大司马忠武公及炎受禅追尊曰景皇帝今见正书带名一纸一十二行弟昭字子上魏相国录尚书事封文王追尊文皇帝今见正书具姓名两纸共一十二行)
士季之轨辙。
审钟家之超越。
将遗古而偕能。
与象贤而蹈拙。
如后生之可畏。
实气盖于前哲钟会士季颍川子终魏征西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八字)
广陵休明。
朴质古情。
难以穷真。
非可学成。
似龙蠖蛰启。
伸盘复行皇象休明广陵人终侍中吴青州刺史今见带名章草帖表七行并写春秋哀公上第二十九卷首元年馀自二年十三年尽尾足其纸每一大幅有一缝线联合之六元凯押尾云此是茧纸紧薄有脉似桦皮以诸茧比类殊有异者也)
贺氏兴伯
同时共体。
瘠而不疏。
逸而寡礼。
等殊皇贺。
品类兄弟(贺劭字兴伯吴兴人终吴太子太傅见章草书带名一帖五行)
司马氏之受禅。
炎为帝祖。
伟哉齐王
手迹目睹。
翰墨之外。
仁贤是优。
重则突兀嵩华。
轻则参差斗牛司马攸大猷文帝第二子武弟封齐献王官至侍中大司马今见正书带名凡四段共三纸书有痛惜羊祜之言晋姓司马国犯先讳不言晋也)
逮乎龙化东迁
景文兴嗣。
天然俊杰。
毫翰英异
元帝之用笔可观。
世瑜之呈规仰似。
如发硎刃。
虎骇鹗眙
懦夫丧精。
剑客得志元帝讳睿景文东朝中兴之主当东迁谣曰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即其人也今见潜润正书具姓名一纸七行兼杂批约有十处)
成帝则生知草意。
颖悟通谙。
光使畏魄。
青疑过蓝。
劲力外爽。
古风内含。
若云开而乍睹晴日。
泉落而悬归碧潭成帝讳衍字世禄元帝孙明帝子庾氏内今见草批谢草张澄启七行)
康帝则幼少闲慢。
迥出凡境
驷马安车。
不尚驰骋康帝讳岳世同成帝弟今见行书批刘讷启四纸共七行)
真率孝武
不规不矩。
气有馀高。
体无所主。
若露滋蔓草。
风送骤雨孝武帝讳曜昌明文子今见行书一纸又两帖等杂批六处共有二十一行也)
赳赳道叔
远淳迩俗。
全姓名而孰多。
议风度而不足。
元子惮其威武
吾徒遵其轨躅武陵王晞道叔明帝弟今见具姓名正书一纸三行)
道子雅薄。
绵密纤润。
露轻藏沈。
假曲蹑峻。
犹尺水之含众象。
小山之拟万仞会稽王道子孝武帝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凡七行)
季初则隐姓名。
展纤劲。
写拓共传。
赏能之盛。
犹踞牙钩爪。
超越陷阱杨肇季初荥阳荆州剌史今见草书一纸十行有古署榜无姓名今共传拓之)
巨源正书。
朴略仍馀。
染翰忘筌。
寄情得鱼。
若披坚草泽。
匿锐茅庐山涛巨源河内侍中司徒今见正书带名一帖四行)
叔夜才高。
心在幽愤。
允文允武。
令望令闻。
精光照人。
气格凌云。
力举巨石。
芳逾众芬嵇康叔夜谯国人晋中散大夫今见带名行书一纸五行)
季鹰有声。
古貌磅礡。
虽无名验
攀附张索靖)
如凝阴断云。
垂翅一鹗张翰季鹰吴郡大司马掾今见草书一帖三行有古榜名满骞押尾)
子尼约。
片月孤峰。
千岁之下。
森森古容蔡充子尼陈郡晋成都王子谟过江食蟹遇毒者本朝尚书仆射见带名草书一帖四行)
彦先尚质。
无而不有。
犹崆峒之上。
世俗谁偶顾荣彦先吴郡骠骑将军今见草书带名三帖共有一十二行)
越石伟度
秕糠翰墨。
如伐树而爱人。
似问鼎而在德刘琨越石中山太尉今见行书半纸具姓名五行)
敬思敬康
二孔殊芳。
思行则轻利峭峻。
类惊虬逸骏。
康草则古质郁纡。
如落翮摧枯(孔侃字敬思会稽大司农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七行孔瑜字敬康会稽人车骑将军今见具姓名一纸三行)
雍容士行。
季孟公旅。
肌骨閒媚。
精神慢举。
如辞山登朝。
混迹杂处陶侃士行秣陵侍中大将军今见带名正书一纸十行)
孝文刚断。
谨正援毫。
古虽拙利。
今称且高。
如贵冑之跃骏。
武贲之操刀熊远孝文豫章大将军长史今见具姓名正书启七纸)
思远则藁草悬解。
笔墨无在。
真率天然。
忘情罕逮。
犹偫雀之飞广厦。
小鱼之戏大海应詹思远汝南镇南大将军今见草表带名二纸共一十七行)
望之之草。
紧古而老。
落纸筋盘。
分行羽抱。
如充牣多士。
交连杂宝(卞壸字望之济阴人侍中骠骑大将军今见带名草书一纸共六行)
体大法殊。
实推世踰。
禀天然而自强。
乱帝札而见拘。
犹朝廷宿旧。
年德相趋刘超字世踰琅琊卫尉零陵忠侯今见带名正书一帖三行手笔与元帝相类自职居近密遂绝其与外人所交之书也)
叔文法钟。
纤薄精练。
用笔虽巧。
结字未善。
似渐陆之遵鸿。
等窥巢之乳燕(谢藻字叔文会稽人晋中书侍郎今见具姓名正书启两段合为一纸五行其半先在官半在外及得之勘合如一得新故异也)
博哉四庾。
茂矣六郗。
三谢之盛。
八王之奇。
至如强骨慢转。
逸足难追。
断蓬征。
垂。
任纵盘薄。
是称元规庾亮字元规颍川太尉今见草书五纸行帖共八行具姓名草书又一纵十一行)
遗古效钟。
叔豫高踪。
虽稳密而伤浮浅。
叶公之爱画龙庾怿字叔豫颍川卫将军今见正行书带名一纸四行)
积薪之美。
更览稚恭
名齐逸少
墨妙所宗。
善草则鹰搏隼击。
工正则剑锷刀锋。
愧时誉之未尽。
觉知音而罕逢。
其荒芜快利。
彦祖为容。
似较狡兔于大野。
任平坡之所从庾翼稚恭车骑将军今见草书四纸共二十六行具姓名正书一帖三行怿与并是亮弟庾准字彦祖子亮孙晋豫州刺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凡八行)
道徽之丰茂宏丽。
下笔而刚决不滞。
挥翰墨而厚实深沈。
等渔父之乘流鼓枻。
高平奕叶。
盛德遗能。
方回重熙。
接翼嗣兴。
则章健草逸。
发骪廉棱。
若冰释泉涌。
云奔龙腾。
密壮奇姿。
抚迹重熙。
若投石拔距。
怒目扬眉。
景兴当年。
曷云世乏。
正草轻利。
脱略古法。
迹因心而谓何。
为吏士之所多。
惜森然之俊爽。
嗟蔑尔于中和。
处约道允
家之后俊。
狂草势而兄优。
谨正书而弟润。
俱始登于学次。
惭一亏于九仞郗鉴道徽高平人太宰今见草书三纸共十七行郗愔方回昙字重熙并子愔司空见章草书写父杂表一首四十三行草书八纸昙晋中郎将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四行郗超景兴子晋临海太守今见具姓名行草书共四纸郗俭之字处约太子率更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两纸郗恢道允镇军将军今见具姓名草书及行书共两纸处约道允并是昙子)
谢氏三昆。
尚草特峻。
犹注飞涧之瀑溜。
全牛之虚刃。
达士逸迹
乃推无奕
毫翰云为。
任兴所适。
能事雅量。
末归安石
至夫蕴虚静。
善草正。
方圆自穷。
礼法拘性。
犹恒德之仁智。
应物之龟镜。
恨其心惧景兴
书轻子敬。
塞盟津而捧土。
损智力有馀病谢尚仁祖陈郡散骑常侍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六行谢奕无奕镇西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六行谢安安石侍中太傅今见具姓名正书二纸三十行安得献之书时断作纸夹焉)
业盛琅琊
茂宏厥初。
众能之一。
乃草其书。
将以润色前范。
遗芳后车。
风棱载蓄。
高利有馀。
类贾勇之武士
等相惊之戏鱼。
子敬伦。
迹存目验。
以古窥今。
调涉浮艳。
尚期羽翼鸿渐。
兰香染。
与兄拓而弟真。
将奢也而宁俭。
绳绳宜尔。
杰出季炎。
露锋芒而豁怀。
傍礼乐而无检。
犹抟扶摇而坐致。
超峻极而非险王导茂宏琅琊丞相谥曰文献公今见具姓名草书两纸共六行王劭敬伦子晋车骑将军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六行兄即恬洽不见真迹洽子珉字季炎晋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凡八行)
然则穷极奥旨。
逸少之始。
虎变而百兽跧。
风加而众草靡。
肯綮游刃。
神明合理。
虽兴酣兰亭
墨仰池水。
武未尽善。
韶乃尽美。
犹以为登泰山崇高
知偫阜之迤逦。
逮乎作程昭彰。
褒贬无方。
秾不短。
纤不长。
信古今之独立。
岂末学而能扬。
幼子子敬
创草破正。
雍容文经。
踊跃武定。
态遗妍而多状。
势由已而靡罄。
天假神凭。
造化莫竟。
象贤虽乏乎百中。
偏悟何惭乎圣。
斯二公者。
能知方祁氏之奚午。
天性近周家之文武。
诚一字而万殊。
且含规而孕矩。
然而真迹之称。
独标俣俣。
忘本任心。
余所不取。
何哉。
且得于书法。
失于背古。
是知难与之浑朴言。
可以为砻斲主矣王羲之逸少右军将军前后多见行草书唯正书世上稀绝幼子献之字子敬中书令今世上多见行书独步不可具举迹书之书称二王辄加真字馀虽超越者并通谓之绝迹盖俗学之意也)
温温伯舆
亦扇其风。
风流之表。
轩冕之中。
骨体慢正。
精彩冲融。
已高天然。
恨乏其功。
如承奕叶之贵冑。
备夙训之神童王廞伯舆即导孙荟子晋司徒左长史今见带名草书一纸七行)
粤若太原之英。
二子閒生。
仲祖元常之则。
怀祖通文献之情。
方言慕而我愧(言慕钟繇
叔文而彼荣(比叔文即谢藻)
习所通而不及言通王导
参放之而先鸣(参温放之
结束体正。
肆力专成。
犹栋梁富于合抱。
巧匠斲而未精(即王濛也)
高利迅薄。
连属欹倾。
犹鸟避罗而势侧。
泉激石而分横(即王述王濛仲祖太原金紫光禄大夫今见具姓名正书一纸二行王述怀祖太原尚书蓝田侯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三行)
若夫反古不忘。
吾推世康
似无逸少。
如禀元常
犹落太阶之蓂荚。
秘府之芸芳丁潭世康会稽人固孙弥子晋散骑常侍今见正草书各一纸共十行)
次道淳实。
寡于风彩。
自是雄姿。
翰墨具在。
如士大夫之京华游处。
参贵冑而肤质未改何充次道庐江庾亮侍中司空今见带名行书三行)
行仁靡杂。
唯钟是师。
悦端闲于高轨。
能终始于清规。
虽带偏薄。
亦能邻几。
若凤雏始备于五彩。
长松仅攀乎一枝刘讷字行仁琅琊散骑常侍今见康帝启四纸共有三十五行也)
真长则草含稚恭之厚爽。
正迩越石之羁束。
轻浮森峭。
秾媚藻缛。
落众木于秋杪
狎偫鸥于水曲刘炎真长沛郡丹阳尹今见具姓名行书及草各一帖共六行)
国明励躬。
钟氏馀风。
壮利纤薄。
守雌知雄。
如道门之子。
仙路时通张澄字国明吴郡人嘉之子晋光禄大夫今见咸康八年带名正书上成帝启一纸七行)
猗欤子成
徇迹过名。
正隶敦实。
稿草沈轻。
元常高风。
虽疏复呈。
犹不考击之钟鼓。
含律吕之音声刘璞子成南阳人晋光禄勋即得道南岳魏夫人之子夫人魏舒女父义河内修武今见具姓名行书及草两纸共二十行)
君祖驰驭。
艺忝令誉。
穷正验草。
而罕逮其能。
作伪乱真。
而未可为据。
正企钟而悠邈。
草师王而莫著。
与夫敬仁道偫王修江灌
或拔茅以连茹。
犹锐意鹏举
致身鹰翥张翼字君祖下邳东海太守穆帝右军手表帝自批后右军殆不能别久乃悟云小人几欲乱真今见具姓名正草书总三帖共十六行)
元子正草。
厚而不伦。
若遗翰墨。
犹带真淳。
似山林之乐道。
非玉帛之能亲桓温字元子谯国人彝子晋丞相大司马南郡宣武公今见其行草书带名四纸共三十行)
敬道耽玩。
锐思毫翰。
依凭右军
志在凌乱。
草狂逸而有度。
正疏涩而犹惮。
如浴鸟之畏人。
等惊波之泛岸(桓元字敬道温子义兴太守自署丞相僭号曰楚今见带名正行草书总十纸共六十行)
道偫闲慢。
气格自充。
始习新制。
全移古风。
伯舆之合极王廞
子敬之童蒙。
犹富礼乐之世冑。
备神彩于厥躬江灌字道偫陈留人侍中中护军今见带名行书一纸七行)
长茂草势。
既捷而疏。
慕王不及。
独断所如。
犹鸷鸟击搏而失中。
因蹭蹬于古墟沈嘉字长茂吴郡吴兴太守今见具姓名草书共三行)
元宝刚直。
两王之次。
骨正力全。
轨范宏丽。
凌突子敬
病于轻肆。
同变武而习文。
若访龙而获骥刘瑰之字元宝沛国御史中丞义城伯今见带名行书九行)
季舒纤劲。
循古有礼。
遇稀难评。
唯署一启刘廞季舒会稽人晋光禄大夫今见书名启一纸也)
顺阳笔精。
吾见元平。
近瞻元常
俯视国明张澄
利且掩薄。
能多似生。
如班输之运斧。
乏栋梁以经营范汪字元平顺阳人安北将军今见具姓名正书谢赐瓜启四行矣)
武子正笔。
颇全古质。
去凡忘情。
任朴不失。
犹高人之与释子。
志由道而秉律范宁武子汪子晋中书侍郎今见带名正书启三纸共二十一行)
长民则全效子敬
便于性分。
宏逸生于天机。
众妙总而独运。
凌所师而小薄。
壮若已而不紊。
犹豁其流而冰开。
殷其响而雷奋诸葛长民琅琊辅国将军宣城内史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六行)
道和闲雅。
离古蹑真。
慢正由德。
高踪绝尘。
昂藏博达之士。
謇谔朝廷之臣刘穆之道和东莞侍中司徒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六行)
放之率尔。
草健笔力。
岂忘保持。
足见准则。
犹片锦呈巧。
细流不极温放之太原人峤子晋黄门侍郎今见草书具姓名二行)
杨真人之正行。
兼淳熟而相成。
方圆自我。
结构遗名。
如舟楫之不系。
混宠辱以若惊(真人讳羲宏农人今见行书带名六行)
宋珽讹紧。
足光利用。
习古者或以为轻。
日新者必因而重。
犹朴散而分形器。
务成而立赋颂(宋珽广平相府参军今见行书具姓名凡四行)
宋武德舆。
法含古初。
见荅道和之启。
未披有位之书。
观其逸毫巨丽。
载兆虎变。
高躅莫究其涯。
雄风于焉已扇。
犹金玉矿璞。
包露贵贱刘裕德舆彭城人翘子晋太尉中书监封宋公后受禅称宋武帝今见带名批刘穆之启两纸共六行矣)
皇矣文帝
天知正隶。
举已达于纵横。
王媚于紧细献之
向精专而习熟。
几可与之兴替。
尚瞻击水之鹏抟。
且并闻天之鹤唳文帝讳义隆武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行书两帖共七行杂批五处共有二十行也)
孝武武威戡难。
翰墨驰声。
虽禀训而已高。
恨一篑而未成。
徒忌人之贤已。
异及父之令名武帝书视文帝为未及)
与思话而雄强。
彦琳而愧耻萧思话孔琳之
若夷狄之佳丽。
慕颜容于桃李孝武帝讳骏休龙文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书启十行又行书都四纸共十三行)
太宗徽音。
用壮之心。
遗弃鄙野。
不无高深。
快突俗工。
匠古邻今。
冠楂梨之下果。
怯鸾凤之珍禽明帝讳彧休炳孝武帝弟今见带名行书四纸并批杂启等共八行也)
南平休元
笔力自全。
幼齿结构。
老成天然。
比夫鸟在鷇。
龙潜泉。
符彩卓尔。
文词粲然南平王铄休元文帝第四子今见带名启正书两行)
休茂尚冲。
已工法则。
长于用笔结字。
短于精神骨力。
性灵可观。
运用未极。
犹凫雏鹄子。
初备羽翼海陵王休茂文帝第十四子今见正书带名启四行姚怀珍押尾)
后见三谢两张。
连辉并俊。
若夫小王风范。
骨秀灵运
快利不拘。
威仪或摈。
犹飞湍激矢。
电注雷震谢灵运陈郡宋侍中秘书监今见带名行书七行)
方明和。
稳媚且润。
如幽闲女德。
礼教士允谢方明陈郡惠连会稽太守今见带名正书签三行也)
茂度逸翰
景初清规。
或大言而峻薄景初文帝云臣恨二王不得臣之体)
或寡誉而拙奇王僧虔书用拙笔以自容)
并心轻两王
迹及宗师。
拟鹤鸣而子和。
殊鲤退而学诗张茂度吴郡人敞子会稽太守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两纸共十行张永景初茂度宋征西将军今见正行草书五纸共三十行矣)元则亲得法于子敬
虽时移而閒出。
手稽无方。
心敏奥术。
虚薄而不忘本分。
纵横而粗得师骨。
遇其合时。
髣髴唐突。
犹图骐骥而莫展。
塑真仙而非实。
尔后王羊谬同。
众靡馀风。
彦琳敬叔
允执厥中。
孔则愈于紧速。
病于乾偏。
超举之馀。
窥羊及肩。
犹蓬瀛心想。
濩武风传。
竞其丰利
又睹薄氏。
纤圆克成。
骨力犹稚。
精彩润密。
乃诚莫贰。
掩友凌师。
抑亦其次。
虽鍮无金价。
而珉实玉类羊欣敬元泰山人不疑子宋中散大夫与邱道护同授献之笔法今见正行草具姓名书二十馀纸凡六七卷所言王羊谬同谚云买王得羊不失所望言虚也孔琳之彦琳会稽宋太常卿今见具姓名正行书三纸共二十行薄绍之敬叔丹阳宋给事中与杨孔并师小王今见具姓名行书四纸共二十八行)
淮水茂族。
敬宏不坠。
胡朝馀风。
翰墨兼至。
既约古而任逸。
亦遗能而独驶。
犹创埏埴于昔人。
全朴略而成器(王敬宏琅琊人导孙桓元姊夫宋侍中左光禄大夫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四行也)
蔓衍枝派。
思元不忘。
稳厚而无法度。
淳和而蓄锋芒。
犹君子自适。
顺时行藏王思琅琊人宋南康太守今见具姓名行书三行)
颜氏儒门。
士逊墨妙。
大令典则。
中散气调。
薄首孔肩。
体格惟肖。
如惊弦履险。
避地膺峭颜竣士逊琅琊人延之子宋右将军东扬州刺史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五行言薄首孔肩献之羊欣绍之琳之)
桓公护之。
神凝笔迟。
富雅景。
士规
犹门寒道高
衣薜言诗(桓护之字彦宗洛阳宁朔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四行)
翩翩正祖。
恭已法则。
师资小王。
深入阃域。
安知逸气。
未详笔力。
犹骥异真龙。
紫非正色(骆字正祖丹阳钜野今见行书一纸五行有姚怀珍徐僧权等押尾)
思话绵密。
缓步娉婷。
任性工隶。
师羊过青。
似凫鸥雁鹜。
游戏沙汀萧思话陵人宋征西将军丹阳尹今见带名正书启两纸共十三行具姓名行书三行)
二王变古。
法有所属。
兢兢秀之。
敛翰谨束。
如仙童乐静。
不见可欲庞秀之江州刺史今见正书具姓名启一纸十行)
仲远循常。
由衷迩俗。
彦琳之墙仞。
茂度之轨躅张茂度
岂闻一而得三。
同出吴而入蜀巢尚之字仲远鲁国宁朔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七行)
世期旁通。
崛强断利。
方回之章法郗愔
敬元之草意羊欣
匪庖丁之解牛。
同君子之不器裴松之世期河东宋散骑常侍大中大夫今见具姓名章草书慰劳文一卷二十四行)
长玉靡慢。
神闲态秾。
小王之伟质
明帝之高踪。
执德而风尘不杂。
发言而礼义攸从徐爰长玉琅琊人本名瑗避傅亮讳除玉宋大中大夫今见正书具姓名上明帝启一纸五行)
江侯僧安
健利而乾。
貌兼轻媚。
体出多端。
犹广庭之卉木。
小苑之峰峦(江僧安陈留人宋太子中庶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八行)
道力草雄。
圆转不穷。
壮自躬之体格。
逸少之遗风。
犹立言而逍遥出世。
验迹乃夙夜在公贺道力会稽吴兴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共二十行)
齐高则文武英威。
时来运归。
挺生绍伯
墨妙翰飞。
观乎吐纳僧虔。
挤排子敬
昂藏郁拔。
胜草负正。
犹力稽牛刀。
水展龙性萧道成绍伯陵人永之子宋右仆射太尉封十郡为王及受禅即位称齐高帝今见具姓名行草书及杂批三十馀纸)
世祖宣远
象贤岂敢。
仰英规而无功。
超笔力而有胆。
莫顾程式。
率由胸襟。
能骋逸气。
未忘童心。
若横波束薪。
泛滥浅深武帝讳赜宣远高帝长子今见带名行草书及杂批等十馀纸)
子良则能知未善。
心远迹迩。
家风若遗。
古则翻鄙。
虽有力而无体。
将从真而自美。
犹土阶茅茨。
俭德之始竟陵王子良武帝子今见带名行书四行)
彦回无节。
笔翰亦尔。
快利不拘。
足用而已。
如拔枫柳。
抑亦梓褚渊彦回河南人宋末与高帝同掌枢密后齐台建以佐命功授司徒中书监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共一十三行)
蔚先忠良。
自我名扬
老成不亏。
和雅允臧。
若穷隐肥遁。
志傲侯王褚贲蔚先渊之子齐秘书监因父忧免职便不仕时人以为耻父失节于宋室遂尔屏居今见正书启具姓名一纸凡八行)
非礼不言。
从容始昌
如硕德君子。
道义难量。
而盛德有素。
笔精源长徐孝嗣始昌东海齐太尉尚书令今见正书启共二纸)
穆父子。
载茂馀芳。
僧虔则密致丰富。
得能失刚。
鼓怒骏爽。
阻圆任强。
然而神高气全。
耿介锋芒。
发卷伸纸。
满目辉光。
才行兼而双绝。
名实副而特彰。
如运筹决胜。
威震殊方。
伯宝次道
并资义训。
兄则杂太祖高帝而外兼。
禀家君于已分。
弟则纤薄无滞。
过庭益俊。
并能闲墨妙。
逸速毫奋。
比达士与君子。
人不知而不愠。
仲宝同夫季舒
署名莫窥墙仞王僧虔琅琊人昙首子齐尚书令穆公今见正书具姓名启二并行书共十五纸王慈伯宝王志次道僧虔子慈齐侍中冠军今见具姓名行书两纸共二十五行弟志齐侍中吏部尚书今见具姓名行书三帖共七行王俭仲宝僧绰子齐尚书令今见署名启行字而已与孔廞同廞字季舒
茂谦则壮而不密。
骋志恒俗。
轻师模。
任纵欲。
如勇夫格兽。
径越林麓刘撝茂谦彭城齐太子洗马御史中丞今见行书两纸共二十行)
宝光楷之。
同调合韵。
差池去就。
羽翮齐振。
依萧附王(道成僧虔
俱曰慕蔺。
论骨气而胡壮。
验精神而顾峻。
犹岸柳之先春。
得地连于河润顾宝光吴郡齐司徒左西掾今见具姓名行书两纸共二十行胡楷南昌齐度支尚书今见带名行书一纸八行)
希秀之迹。
敬叔之伦薄绍之
正则谨促有度。
草则拘检靡伸。
如俭德君子。
清朝士人徐希秀琅琊齐骁骑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草书两纸共十二行)
思光逸才。
挥翰无滞。
超宝光之力。
从僧虔之制。
越恒规而涉往。
出众格而靡继。
如塞路蓬转。
摩霄鸢唳张融思光吴郡齐司徒左长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九行)
梁则高祖叔达
恢宏厥躬。
泯规矩。
合童蒙。
文胜质而辞寡。
明察众而理穷。
犹巧匠琢玉。
心惬雕虫萧衍叔达陵人顺之子齐左仆射征东将军梁王及受禅即位称梁武帝今见带名行书及制草杂批等四十馀纸)
文摹钟。
不瑕有害。
景乔而含古萧子云
邵陵而去泰文帝讳纲字世缵武帝第三子今见带名正书启四纸并写禅师碑文六纸及行书四行)
世调则气吞元常
若置度内。
方之惠达萧特
旨趣犹昧。
擅时誉而徒高。
考遗踪而罕逮邵陵王纶字世调武帝第六子今见带名行书三纸)
孝元不拘。
快利睢盱。
习疏于一体。
加紧薄而小殊。
惟数君之翰墨。
(去声)天伦之友于。
皆可比殊芳。
鸿雁异躯孝元帝讳绎字世诚武帝第七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一十五行)
仲正则而壮。
赊而密。
婆娑蹒跚
绰约文质。
禀庭训而微过。
任天然而自逸。
若众山之连峰。
仙洞而不一萧确仲正纶子广州刺史永安侯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两纸一十五行)
景乔则润色钟门。
性情励已。
丰媚轻巧。
纤慢旖旎。
诗虽易其国风。
赐岂贤于夫子。
犹鸾窥镜而鼓翼。
虎不咥而履尾萧子云景乔陵人梁侍中国子祭酒今见正书具姓名启及临右军共三十行又见草书六十馀纸)
名劣笔健。
乃逢王克。
通流未精。
疏快不忒。
犹腐儒宿士。
运用自得(王克琅琊梁尚书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四行有胡昂印尾)
陆杲迅熟。
骋健遣能。
任纵便。
无风棱。
如郊坰羽猎。
䎀狨奔腾陆杲吴郡梁光禄大夫扬州大中正今见具姓名草书九行)
体杂闲利。
睹夫彦升
构牵掣而无法。
任胸怀而足凭。
犹注悬泉。
咽凝冰任昉彦升乐安人梁吏部侍郎掌著作今见具姓名草书五行)
茂远捷锐。
足以自给。
彦和连环。
迅不可及。
如过雨之奔檐霤。
飞燎之赫原隰傅昭茂远北地梁秘书监金紫光禄大夫贞子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一十一行朱彦和吴郡人中领军右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十三行)
文海紧快。
势逸气高。
未忘俗格。
锐意操刀。
乐成名于朝野。
嗤遁迹于蓬蒿王籍文海琅琊僧虔左塘令今见具姓名草书凡八行)
季和慢速。
风规所属。
圆转颇通。
骨气未足殷钧季和陈郡梁国子祭酒今见行草书两帖共有一纸三行)
文矶纤润。
稳正利草。
软媚横流。
姿容美好。
若其抑阮褒殷。
庶几同尘。
似泉激溜于悬磴。
木垂条于晚春阮研字文矶陈留人交州刺史今见具姓名正行草书五十馀纸)
子深与惠达。
景乔之幼志。
俱亲拂毫。
同陪结字。
深正稳而寡力。
达草而丰意。
或比父而疏省。
或过师而巧媚。
谁与别其罗纨。
且欲同乎箧笥王褒子深琅琊人规子梁尚书仆射萧特字惠达子云子海盐今见正行草书具姓名共有二十六纸)
肩吾通塞。
并乏天性。
工归文华。
拙见草正。
徒闻师阮阮研
何至辽夐。
使铅刀之均锋。
称并利而则佞庾肩吾子慎新野梁度支尚书今见具姓名行书三纸)
通明高爽。
紧密自然。
捭阖宋文。
峻削阮研
载窥逸轨。
不让真仙。
犹龙髯鹤颈。
奋举云天(陶宏景字通明丹阳人隐居山林武帝追谥贞白先生今见具姓名正行书一十二行)
彦渊气懦。
任力或滞。
犹翮短风高。
升沈靡制江茜彦渊济阳梁吏部侍郎今见具姓名行书一纸三行)
宏让迅快。
放诞可观。
利疾速。
著轻乾。
若星居僻陋。
木蔓樛盘周宏汝南人宏正弟今见草书七行有胡昂押尾)
蠢蠢怀约。
任已作制。
若孤陋儒生。
辛勤一艺范怀约吴郡梁东宫侍书今见正书写正览一卷并具姓名行书一纸)
爰及陈氏。
霸先创业。
盘桓有威。
牢落无法。
等王师凭怒。
挫衄攻劫。
嗟文炀而不知。
徒染毫而败法陈霸先颍川人文赞子历梁司空丞相封为陈公后受禅即位称陈武帝今见批沈格启行书四行文帝讳茜子华武帝子见批陆琼启行书三行炀帝讳叔宝字元秀宣帝子今见带名行书一纸)
沈氏后德。
名标婺华
允光亲署。
独美可嘉。
如晚晴阵云。
傍日残霞炀帝后沈氏吴兴人君理之女今见署启一纸婺华后字)
叔齐郁然。
署押而已。
伯仁软慢。
尺牍近鄙。
钦荣之之劲举。
虽师心而入流。
高疏壮浪。
复睹伯谋
并如策马驰逐。
苇航泛浮新蔡叔齐字子萧炀帝弟官至侍中国子祭酒见署名书一纸庐陵王伯仁字寿之炀帝子官至光禄大夫武将军今见具姓名行书四行永阳王伯智字荣之庐陵王弟官至左翊将军今见带名行书七行桂阳王伯谋字深之永阳王弟官至丹阳尹今见带名行书五行)
智永智果
禅林笔精。
天机浅而恐泥。
志业高而克成。
或拘凝重。
萧索家声。
或利凡通。
周章擅名。
犹能作缁门之领袖
为当代之准绳。
并如君子励躬于有道。
高人保志而居贞会稽欣寺僧智永姓王氏右军孙今见具名真草千文数本并带名草书二纸僧智果会稽人带名草书一纸)
坡陁总持。
独步方外。
甘率性而众异。
非接武于兴会。
若时违隐沦。
卒不冠带江总总持济阳陈尚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三行)
孝穆鄙重。
刚毅任拙。
偏裨武夫。
胆勇智怯徐陵孝穆东海陈左仆射今见正书带名启一纸)
仲伦则快速无度。
驰突不疏。
尺题已终。
笔势仍馀。
似逸笼槛之众鸟。
恣飞鸣之所如沈君理仲伦吴兴陈尚书吏部郎中驸马都尉今见具姓名草书一纸)
德章率尔。
流浪急速。
骨气乍高。
风神入俗。
符纵志而失道。
等溃河与颠木袁宪德章陈郡陈右仆射今见具姓名草书两行有胡昂印尾)
快哉伯武
心空手敏。
古风若遗。
令范惟允。
如平郊逸骥。
晚景飞隼毛喜伯武荥阳陈吏部尚书今见具姓名草行书共有四纸)
翩翩济阳
茂世希祥
任朴无闻。
适俗不忘。
父轻而迅。
子凛而强蔡景历茂世济阳陈度支尚书今见具姓名行草书三纸子徵希祥陈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
接武随波。
雷同野王
如异硗肥之挺质。
之凌霜顾野王希冯陈黄门侍郎大著作今见具姓名草书二纸)
知道则疏弛慢。
无可取则。
削凡常。
病窒塞。
犹岸陆纵獭。
艰辛骋力伏知道昌平人陈镇北长史今见具姓名草书三纸)
含茂悠悠。
荐臻同德
迫时季而陵替。
俱道丧于翰墨。
徒麋鹿为后先。
非胜负可差忒谢嘏含茂陈郡陈中书令今见具姓名草书三纸)
贺氏曰朗。
虽非动人。
不事笔力。
犹阻学贫。
三者若宦游旅泊。
衣化风尘(贺朗会稽陈秘书监今见具姓名行书三纸)
文深孝逸
独慕前踪。
至师子敬。
如欲登龙。
有宋齐之面貌。
无孔薄之心胸赵文深天水人后周为书学博士书迹为时所重孝逸汤阴四门助教师右军逸效大令甚有功业当平梁之后王褒入国举朝贵冑皆师于唯此二人独负二王之法俱入隋临二王之迹人閒往往为宝耳)
萧条北齐
浩汗仲宝
劣充凡正。
备法紧草。
师右军
歘尔由道。
究千变而得一。
乘薄俗而居老。
如海岳高深。
青分孤岛(刘珉字仲宝彭城彦英子北齐三公郎中今见具姓名草书十二纸)
隋则元平嗣芳
讹熟名扬。
彦谦草力。
浮紧循常。
糟粕右军之化。
依稀夫子之墙。
皆如益星榆之众象。
无月桂之孤光(刘元平珉之子洁志高蹈隋赠贞范先生今见具姓名行书二纸房彦谦清河司隶刺史今见具姓名草书十纸)
昌衡跌宕。
率尔而作。
虽蔑法而或乖。
乃由衷而不怍。
野笋成竹。
长风陨箨卢昌衡子均范阳侍中司空道虔子均礼部侍郎太子左庶子今见具姓名行书二纸)
问答二 其五 问求仁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一
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
人之身至微,而乃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才,以其尽得天地之理故也。
理虽非一端,而仁之一字乃其统会。
人而不仁,则失其所以为人之理,而不可以言人也。
古者圣贤兢兢业业以终其身者,欲全其所以为人之理而已。
若全得此理,虽贱为匹夫,自有良贵者存,此夫子之所以饭疏饮水、颜子所以陋巷箪瓢而不改其乐也。
若此理既亏,虽穷天下之富贵如桀纣,人得而贱之。
学者必须先见得此处分明,然后可以进道
且如千乘之国可谓至重,夷齐兄弟此心少有不安,便视之如弊屣,委而去之,不以为难。
伯夷违父而立则是不孝,叔齐先兄而立则是不悌,不孝不悌则不复可以为人,故宁舍千乘之国,而不忍失其所以为人之理。
朱文公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
其论至矣。
次章以不义富贵如浮云,虽未必果为卫君设,然门人以此二章相先后,盖不无意焉。
卫辄以子拒父而得富贵,是又犬彘之不若也。
大抵古人见理分明,故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而不为。
后世义利不明,人以苟得为贵,虽锥刀之利亦有甘心不义而求之者。
不知天理既丧,已不得为人,纵一时侥窃荣利,其实去禽兽不远。
读《论语》者当段段反之于身,故求仁得仁章莫只做卫君看了,然后有益。
唐故鸿胪少卿张敬诜墓志铭 唐 · 薛长孺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十五
张氏之先。运筹博物。
风靡万民。公其裔焉。
公讳敬诜。冯翊同川人也。
皇朝左金吾卫大将军太常卿元长府君之孙。皇朝中散大夫抚州长史崇让府君之次子。
公礼度清旷。育德含章。
蕴晏乐佐理之谋猷。怀吴周匡弼之骨梗。
弓裘不坠。文武攸称。
清贯克序。加朝请大夫
以博雅周才授鸿胪少卿。以公忠推德锡金章紫绶。
东都副留守河南尹裴公谓命公为押衙。奉上以忠贞。
抚下以信义。休声遐著。
寮友钦之。方申吕父之荣。
遽染刘贞之疾。以贞元十年八月二十三日
卒于洛阳县永泰里之私第。春秋六十八。
其年九月二十四日。窆于瀍涧之阳邙山之新茔。
礼也。允子三人。
叔重叔威叔齐。皆年始能言昂逸足(疑)有女五人。
长女从缁隶宁刹寺。次女归杜氏。
三女归王氏。两女尚幼。
夫人樊氏。淑顺传芳。
霜明劲节。移天坠翼。
同穴后时。哭不绝声。
抚孤增恸。永怀陵谷。
爰托松铭。其词云。
神理茫茫兮倏明忽幽。人世营营兮生劳死休。
更相泣送兮万古千秋。陇树白杨兮悲风飗飗。
上族叔齐河南796年 中唐 · 吕温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二十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大尹叔父閤下。某闻水官修而龙至。
官失其方。物乃坻伏。
以文章而言。则先进为后进之官也。
亦宜正褒贬。别雅郑。
宣六义。合三变。
以修其官。使后进之徒。
靡然向风。皦然知方。
能者劝。不能者止。
于是乎文章之可见也。如扫除氛昏。
澄定波涛。穹天清而日月耀。
沧海晏而蓬壶出。今夫先进之废官久矣。
文犹龙也。其可见乎。
伏惟叔父蕴特进之明。哀雅颂之缺。
常欲以三代制度训斯文。前罢镇南服。
入侍东掖。词林耸仰。
如日登观。莫不结辙连驷。
怀编捧轴。差池道路。
奔走光尘。人人自以为齐公之遇矣。
及乎昌言金马。高议承明。
悬大雅之衡。以权后进。
则乃以小子为称首。达勾萌而茂以柯叶。
翼雏●8766而使之颉颃。先达改观。
同类骇听。誉动朝端。
声驰毂下。循顾反覆。
诚非所堪。窃料叔父之意。
岂不欲使滥音窃吹者。闻士会而西逃秦境。
敦行守正者。望郭隗而北首燕路。
夫如是。则小子敢贺天下文章。
废而复兴。不敢自当其遇也。
大匠虽哲。不能化拥肿之材。
大风虽壮。不能起凝滞之物。
曩充乡赋。荐辱公议。
昨诏贤良。猥尘清举。
叔父以唱高寡和。小子以名浮易丧。
间关堙郁。卒用无成。
取笑薄徒。贻羞左右。
虽失鹄而知反。终胡颜而敢安。
愧惧惭惶。夙夜若厉。
叔父蹈中庸之德。遭兼济之运。
深知于明主。悬大望于苍生。
一朝秉唐之钧。埏埴万物。
而高明不夺于独见。鄙分克彰于日新。
茫茫前途。未敢自料。
岂遽以一第为得丧哉。由是思之。
勃焉增气。遂欲摄迹声利。
潜心道艺。穷六籍之统纪。
尽三变之形容。使学通天人。
文正雅俗。然后抗衡当代。
为叔父之荣。虽知其难。
志不可夺。谨献近文七首。
徒跂圣人之域。未臻作者之方。
姑务自强。式酬与进。
伏愿特纡省览。光赐教诲。
指以远踪。责以大成。
惠何加焉。非敢望也。
杨户部小简(二) 北宋 · 毛敏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三、《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八
比睹报,伏恭审某官释天府浩穰,总地官调制,宠名登进,佥论允谐,幸甚幸甚。
伏以时方艰难,兵所供亿,修六府而和三事,出千里而具万方。
倘非杰才,孰称此举?
愿因长才之效,跻论道之荣。
某素知怜,道路夐阻,不敢具笺启申贺,不胜弹冠附骥之诚。
某自四月以来,累致不腆竿牍,想继呈彻文几。
衰悰落莫,垫簿迹领,无可言者。
素恃知爱,惟日夜祠祷,愿执事早辅大政,登进群材,则鸡壅豕苓,终在药笼之末耳。
阳城驿810年 中唐 · 元稹
 押尤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商洛市阳城驿
引用典故:不事周 无儿悲邓攸 改词曹 鸟哭杨震
商有阳城驿,名同阳道州(阳道州:指阳城道州,治所在今湖南道县。《元和郡县图志·道州》:“秦属长沙郡……贞观八年改为道州。”)
阳公没已久,感我泪交流。
昔公孝父母,行与曾闵(曾、闵:曾参闵损之并称。曾参字子舆孔子弟子,以事亲至孝闻。闵损字子骞孔子弟子,少为继母所苦,冬月衣芦花。其父知之,欲出继母,劝阻之。孔子曾赞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事详《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既孤善兄弟(孤:父母双亡。《管子·轻重》:“民生而无父母,谓之孤子。”),兄弟和且柔。
一夕不相见,若怀三岁忧。
遂誓不婚娶,没齿同衾裯。
妹夫死他县,遗骨无人收。
公令季弟往,公与仲弟留。
相别竟不得,三人同远游。
共负他乡骨,归来藏故丘。
栖迟居夏邑(“栖迟”句:《新唐书·阳城传》:“徙陕州夏县,世为宦族。”《元和郡县图志·陕州》:“夏县,望,西南至州一百二十里。本汉安邑县地……后魏孝文帝十八年改为夏县,因夏禹所都为名……乾元三年陕州。”夏县今属山西省。),邑人无苟媮
里中竞长短(里:古代地方行政组织,始自周代,其制不一。唐时百户为里。《旧唐书·食货上》:“百户为里,五里为乡。”),来问劣与优。
官刑一朝耻,公短终身羞(公短:被阳城认为错误,或被阳城批评。)
公亦不遗布,人自不盗牛(“公亦”二句:《后汉书·独行传》载,太原王烈以义行称名乡里,有盗牛者,主得之,盗请罪曰:“刑戮,乞不令王彦方之字)知之。”闻,使遗布一端以激之。)
问公何能(一作德)尔,忠信先自修。
发言当道理,不顾党与雠。
声香渐翕习(翕习:《文选·左思蜀都赋〉》:“藏镪巨万,釽摫兼呈,亦以财雄,翕习边城。”吕延济注:“翕习,威盛貌。”),冠盖若云浮(冠盖:指官员之冠服与车乘。冠,礼帽。盖,车盖。此指仕宦荣显。)
少者从公学,老者从公游。
往来相告报县尹与公侯。
名落公卿口,涌如波荐(一作数万)(波荐:原作“数万”,据蜀本、卢本、杨本、全诗改。)
天子得闻之,书下再三求。
书中愿一见,不异旱地(一作呈天)虬。
何以持为聘,束帛琳球(束帛:捆为一束之五匹帛,古代作为聘问、馈赠之礼物。《周礼·春官·大宗伯》:“孤执皮帛。”汉郑玄注:“皮帛者,束帛而表以皮为之。”贾公彦疏:“束者十端,每端丈八尺,皆两端合卷,总为五匹,故云束帛也。”藉:古代祭祀朝聘时陈列礼品之垫物。琳球:参卷1《桐花》注。)
何以持为御,驷马驾安辀(驷马:驾一车之四马。驷马高车为尊贵者之所乘。辀:小车上之独辕,此泛指可坐乘之小车。此类车供年长官高德隆者乘用,属特殊礼遇。)
公方伯夷(一作云自挺)操,事殷不事周(“公方”二句:方伯夷,原作“云自挺”,据蜀本、卢本、全诗、钱校改。伯夷商孤竹君之长子,名允,后投西伯。西伯死,武王伐纣,其与叔齐叩马而谏。亡,二人逃入首阳山,不食周粟而死。事详《史记·伯夷列传》。)
我实唐士庶,食唐之田畴
我闻天子忆,安敢专自由。
来为谏大夫谏大夫:即谏议大夫正四品下,掌谏诤议论,侍从顾问,为清望之官。),朝夕侍冕旒(冕旒:古代天子及士大夫以上之礼冠,顶有冕版称延,前有下垂之玉串称旒,故曰冕旒。天子之冕十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见《周礼·夏官·弁师》。后专指皇帝之冠,此借指皇帝。)
希夷惇薄俗(希夷:谓清静无为,任其自然。《老子》:“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惇:劝勉。),密勿献良筹(密勿:机密。清杭世骏《订讹类编》卷一《密勿》:“(《金壶二集》)又云:刘向传注:密勿,犹黾勉也。班固《典引》:前圣皋、夔、衡、旦,密勿之辅。注:密勿,犹黾勉也。《汉书》引诗:黾勉从事,改作密勿从事。……后人沿袭,遂作秘密解矣。”)
神医不言术,人瘼曾暗瘳(瘳:病愈。《说文·疒部》:“瘳,疾愈也。”徐锴系传:“忽愈若抽去之也。”)
月请谏官俸,诸弟相对谋。
皆曰亲戚外,酒散目前愁。
公云不有尔,安得此嘉猷。
施馀尽酤酒,客来相献酬。
日旰不谋食(旰:原作“旴”,据蜀本、杨本、类苑、全诗改。《说文·日部》:“旰,晚也。”),春深仍敝裘。
人心良戚戚,我乐独由由(一作油油)
贞元岁云暮,朝有曲如钩
风波势奔蹙,日月光绸缪。
齿牙属为猾(“齿牙”句:《国语·晋语一》:“遇兆,挟以衔骨,齿牙为猾,戎交捽。”韦昭注:“猾,弄也……骨在口中,齿牙弄之,以象谗口之为害也。”又,“若跨其国而得其君,虽逢齿牙,以猾其中,谁云不从?”),禾黍暗生蟊(蟊:吃苗根之害虫。《尔雅·释虫》:“食根,蟊。”)
岂无司言司言者:指谏议大夫司谏诤之官吏。),肉食吞其喉。
岂无司搏者(司搏者:指御史台等属官。司搏,伺机捕捉。《周礼·秋官·士师》:“以比追胥之事。”汉郑玄注:“胥,读如宿偦之偦。偦,谓司搏盗贼也。”孙诒让正义:“司搏,与‘伺捕’同。汉人多以‘司’为‘伺’,以‘搏’为‘捕’,《小司徒》注作‘伺捕’。”),利柄扼其(一作如)(其:原作“如”,据全诗、文粹、钱校及前文改。韝:同“鞲”,革制臂套,射箭、架鹰时套在左臂或套于两臂,束衣袖以便操作,妇女时亦用作装饰。杜甫《见王监兵马使》诗之一:“一生自猎知无敌,百中争能耻下鞲。”仇兆鳌注:“鞲,捍臂也,以皮为之。”)
鼻复势气塞,不得辩薰莸(辩:通“辨”,分别。清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坤部》:“辩,叚借为辨。”薰莸:香草与臭草,比喻善与恶。《左传·僖公四年》:“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杜预注:“薰,香草;莸,臭草。”)
公虽未显谏,惴惴如患瘤。
飞章八九上,皆若珠暗投。
炎炎日将炽,积燎无人抽(燎:见卷1《赛神》注。)
公乃帅其属,决谏同报仇。
延英殿门外(延英殿:唐代宫殿名,在延英门内。《唐六典·尚书·工部》:“(大明宫宣政(殿)之左曰东上閤,右曰西上閤,次西曰延英门,其内之左曰延英殿,右曰含象殿。”),叩閤仍叩头。
且曰事不止,臣谏誓不休。
上知不可遏,命以美语酬。
降官司成司成署:国子监之别称。唐高宗龙朔二年(662)国子监司成馆,咸亨元年复旧。《新唐书·阳城传》:“然帝意不已,欲遂相延龄,城显语曰:‘延龄为相,吾当取白麻坏之,哭于廷。’帝不相延龄,城力也。坐是下迁国子司业。”),俾之为赘疣。
奸心不快活,击刺砺戈矛。
终为道州去,天道竟悠悠。
遂令不言者,反以言为尤(尤:通尤,过失,罪过。《说文·言部》:“尤,罪也。”)
喉舌坐成木(“喉舌”句:谓讽谏者存避祸之心,闭口不言,有如木偶。),鹰鹯化为鸠(“鹰鹯”句:《礼记·月令》:“(仲春之月)始雨水始花,仓庚鸣,鹰化为鸠。”《左传·文公十八年》:“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鹰鹯,比喻忠勇之士,而化为鸠,则变为无所作为之懦夫矣。)
避权如避虎,冠豸如冠猴(“冠豸”句:冠豸,即戴豸冠。豸冠,即獬豸冠,古代御史所服。冠猴,沐猴而冠之略,谓猴戴人冠,徒具人形,而无其实。比喻徒居其位而不谋其政者。)
平生附我者,诗人称好逑(“诗人”句:谓视之为同类、知己。《诗·周南·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私来一执手,恐若坠诸沟。
送我不出户,决我不回眸(决:通诀,告别。《史记·外戚世家》:“姊去我西时,与我决于传舍中。”司马贞索隐:“决者,别也。”)
唯有太学生,各具粮与糇(粮与糇:食粮,乾粮。糇,乾粮。《广韵·侯韵》:“糇,乾食。”)
咸言公去矣,我亦去荒陬。
公与诸生别,步步驻行驺
有生不可诀,行行过闽瓯(闽瓯:闽,古种族名,生活于今浙江省南部福建一带,后因称福建为闽。瓯,古地名,在今浙江省温州一带,后为温州之别称。)
为师得如此,得为贤者不。
道州闻公来,鼓舞歌且讴。
昔公居夏邑,狎人如狎鸥。
况自为刺史,岂复援鼓桴(“岂得”句:谓阳城实行无为而治,与民休息,教化为先。鼓桴:鼓槌。)
滋章一时罢,教化天下遒。
炎瘴不得老,英华忽已
杨震(“有鸟”句: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今陕西省华阴市东)人。年五十始仕于州郡,官至司徒太尉,终以忠遭忌,免官自尽。传说死时有大鸟飞临丧典,悲鸣落泪。事详《后汉书·杨震传》。)无儿悲邓攸(“无儿”句:邓攸字伯道永嘉中石勒所俘,后南逃江南,步行,担其子及侄,度不能两全,乃弃子全侄,后竟无子嗣。时人哀之,为之语曰:“天道无知,使邓伯道无儿。”事详《晋书·良吏传·邓攸》。)
唯馀门弟子,列树松与楸。
今来过此驿,若吊汨罗洲(汨罗洲:在今湖南汨罗市。《元和郡县图志·岳州·湘阴县》:“汨水,东北自洪州建昌县流入,西经玉笥山,又西经罗国故城为屈潭,即屈原怀沙自沉之所,又西流入于湘水。”)
(一作祠)羊祜(“辞曹”句:辞,原作“祠”,据卢本、《晋书·羊祜传》及白居易《和阳城驿》改。羊祜荆州,抚士卒,惠百姓,且立身清俭,家无馀财。卒,襄阳百姓为之立碑建庙。荆人尊之,避其名讳,屋室皆以门为称,户曹改为辞曹。事详《晋书·羊祜传》。阳城道州,有惠于百姓,百姓感戴,以“阳”名其子。),此驿何不侔。
我愿避公讳,名为避贤邮
此名有深意,蔽贤天所尤。
吾闻玄元教(玄元教:即道教。唐初追崇老子太上玄元皇帝,简称玄元。道教以老子为教祖,故云。),日月冥九幽(九幽:极深暗之处,即九泉之下。)
幽阴蔽翳者,永为幽翳(一作阴)(“幽阴”二句:谓蔽贤者,将永沉日月照临不到之深渊,世世为幽界之囚徒。阴,全诗、文粹、钱校作“翳”。)
秦丞相壬戌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二、《斐然集》卷一七
近蒙宠锡钧翰,并及二弟。
所以存问之意,虽夐绝千里,如载色笑,下情感幸,无以名言。
某病朽之质,叨窃祠饩,无功而食,有愧《伐檀》。
却扫柴门,谢绝宾客,指疾日甚,裁减书疏,惟是玩心典籍,用寡悔尤,或行或藏,均荫德宇。
独有议服事,累曾具禀。
后闻吴尚书、游郎中皆传及钧意,欲使自明,乃以未蒙照悉。
盖私家本末,非外人所知。
相公以海行常礼,谓某当然也。
今不免详述,尘浼钧听。
某所为辨论者,缘于人情未安,重违先训故耳。
人情未安,重违先训者,缘过房入继与收养弃遗,恩意轻重不侔故耳。
过房入继,礼之正也,则当为本生行心丧,解官。
收养弃遗则本生之恩已绝,而所养之恩特厚,虽不为本生服可也。
是故福建路有专得条令,及近年守臣申请禁约明文。
而某三伯父没时,某官建康,叨列记注,虽齐衰,不杖期,先子犹不诏某行之。
然则,何为心丧解官之云?
夫父之爱子,必期其行成名立
名与行之成立,孰加于孝,其不成立,孰加于不孝?
岂有丧纪大伦,反使迷缪以陷于五刑莫大之罪,曾是以为爱乎?
先子非有憾于某伯父也,揆诸理当然尔。
某非怀私于先子也,反诸心不忍尔。
先子心源澄静,道学精深,处事如权衡,阅礼如水鉴。
使其乱命,某于先子无能为役,犹当奉以周旋,不敢失坠,况治命丁宁而反复乎?
其本直守所志,亡言可也。
而向来禫服中须至略陈,仰关朝听者,其说则多矣。
方某仕未显时,人未尝为此言;
其后通班禁闱,入预论思,而出守屏翰,世人所谓宦官之荣也。
乡情理分疾胜而忌前,乃始交唱迭和,暴而短之。
其下则群吠所怪,聚蚊成雷,万分一恐当涂听来有误焉耳。
人非甚愚不灵,未问义理,姑择孰利而孰害,巷之人犹能也。
五刑莫大之罪,终身废弃。
心丧解官,厥纪三年,宁其三年而仕乎,宁其终身而废乎?
礼者称情而为之节文。
圣人制母服,不敢二斩,若父在则齐衰,不杖期,夫岂欲薄于母哉!
武后隆兴阴教,乃始越典。
至明皇时贾至等议复古,已有制命,而习俗不之改,以至于今。
斯礼也,仲尼为是,则武后为非,武后为得,则仲尼为失,可谓习俗不改而非丧服仪礼之大法哉!
然当时从武后之政与夫习而不改者,必自曰尽孝于母矣。
今其政与人虽已灭没,而得失是非不可移于人心,是故君子处礼不可不慎也。
若夫先王未有此礼,则圣人许以义起。
叔齐不受父国而孔子贤之,韦玄成不袭世封而汉宣帝嘉之。
张铿复父之雠,而裴耀卿杀之;
温峤欲奔母丧,而晋元帝止之。
盖自野外绵蕝以来,或因时,或因俗,或因事,或因人,而变常立制者,何可胜数?
本朝法令备具久矣,申明冲改尚无月无之,亦未尝固守礼律,胶柱而调瑟也。
盖有不服所生,天下以为不孝,而道德柄臣以为孝,任用八座者矣。
亦有身姓某,后姓某,既膴仕矣,母贫困扣门,逐去不顾,而位登将相者矣。
悖于大伦是,苟见保持,非惟不蹈刑辟,又且利达,况事理之异乎?
此者反不见容于物议,亦独何哉?
龟山先生君子之宗也,益尹席侯小人之冠也,皆过房入继,亦未尝解官行心丧三年,天下不之罪,则弃遗收养者从可知也。
日者伯氏建州教授录示所上相公书,为某别白物议之不然者,其说详尽,独造端三数语未免婉曲。
盖伯氏与先伯今为嫡长子,当为亲讳,不得不尔也。
如其审然,则某所申请为妄议者,排击为当,投窜诛殛为宜,岂可以一经家训,文饰私义,变海行之礼律,私于某之一身哉!
窃知相公不欲用有司所定,冀某早自觉悟,决然行之,免成大衅。
相公之所以爱怜是也,而过房入继与收养弃遗之殊,则恐士大夫未有以达于钧听者。
此事盖人伦之变,某亦何心诵言之?
今日披露,殆不得已耳。
伯氏为亲者讳之意,正不愿彰此一节。
然众口龂龂,日多一日,其究使必父子兄弟乖暌疑阻,骨肉之恩同乎路人,则某不若直言正论以祈事理之定于一也。
彼借此为奇货相排掣者,诚不足道。
士大夫立身行己,惟义之适,义苟不可,死且不辞,官于何有?
某虽不肖,尝奉令承教于君子矣。
乙卯年吕常伯之讥诮密行,丙辰年刘进士之书札显,先子作《释谤》一篇,手泽尚濡。
然一时群公随俗毁誉,知不出乎拘挛之域,有相契爱者,则为某忧之而莫能主也,幽怀耿耿,积有年所。
仰惟相公学识行义,器量事业,直配前古宗贤世哲,不特俯视近时作者。
是故旋乾转坤,閤辟万化,旁人视之如扁舟片帆在银山雪障之中,莫不胆裂魂丧,自失而走,而相公处之绰有馀裕。
批却导窾,游刃恢恢,若庖丁之于牛;
挥斤八极,神气不变,若伯昏之于射;
六辔在手,控驭如志,若王良之于八骏;
负大任重,气力舒徐,若乌获之于百钧。
盖才全而德不形,亦行其所无事,故能若是其妙也。
某于此不竭其血诚,仰扣威听,脱或议者有以见訾,则与訾先子无以异,某然后真负孝之责。
相公追眷先子一日出入门阑道义之契,亦何及矣?
伏乞相公以礼部太常所定,将上于议政之暇,特出片言,谓礼缘人情,以义而起,某比寻常过房事体不同,合为所生服齐衰,不杖期。
如此降旨,则先子衔恩于九泉,某也戴德于没齿。
本宗与伯氏两房,大义坚定,缙绅及乡闾,浮言帖息,无摇撼簸扬之态。
天下之如某者,皆得安其身,为人之后,相公之赐可谓深矣远矣,不可以有加矣。
夫非常之议,反经合权,非有司之任也,故愿相公道揆之,乃能变而不失其正也。
尧舜象刑,夏后肉辟,商周因焉。
汉文帝缇萦一言,兴仁恤刑,易笞钳城旦之法,于今千五百年,天下之全躯保体,受一女子之惠,不知其几何人。
周勃、张苍之徒亲见酂侯定律,不为缇萦微且贱而弃其言也,则某之所陈,必望相公哀而许之。
慺慺丹赤,不觉词费。
冒渎威严,悚息迟命。
王近思1168年4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九、《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八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平时无事,是非之辩似不能惑。
事至而应,则陷于非者十七八。
虽随即追悔,后来之失又只如故。
今欲临事时,所谓可喜可怪可畏可沮者不能移其平时之心,其道何由?
此是本心陷溺之久,义理浸灌未透之病。
且宜读书穷理,常不间断,则物欲之心自不能胜而本心之义理安且固矣。
颜子在陋巷,而颜路甘旨有阙,则人子不能无忧。
子方不改其乐,必有处此矣。
此说亦只是上条意思,此重则彼自轻,别无方法,别无意思也。
孔子谓夷齐不念旧恶,则是其父子兄弟之间犹有可议也。
苏氏违言之说,果可据乎?
孔子之言必有见矣。
伯夷既长且贤,其父无故舍之而立叔齐,此必有故,故苏氏疑之。
子贡问「怨乎」之意,似或有此意。
然不必疑,但看后来求仁得仁便无怨处,则可以见圣贤之心。
便有甚死雠,亦只如此消融了也。
孙思邈「胆欲大」之说有所未喻。
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
霍光小心谨厚,而许后之事不可以为不知;
马援戒诸子以口过,而裹尸之祸乃口过之所致。
二人之编在《小学》,无亦取其一节耶?
「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取人之善,为己师法,正不当如此论也。
黄直翁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
商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
周因殷礼,所损益可知也。
是周监二代之制而损益之,其文大备,亦时使然也。
圣人不能违时,乌得不从周之文乎?
然亦少有不从处,如行夏之时,乘商之辂是也。
周之文固可从,而圣人不得其位,无制作之时,亦不得不从也。
使夫子而得邦家,则将损益四代,以为百王不易之法,不专于从周矣。
程子曰:「三让者,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
寅窃意求之继立以嫡,闻父丧而奔,身体不敢毁伤,万世之通义也。
泰伯胡为而不然耶?
盖不立者,泰伯王季之贤,又有文王之圣,必能基成王业,从而让之,亦太王之志也。
不奔父丧,非本心也,奔则王季辞立矣太王欲立之而未有命,季历必为叔齐之事。)
逃而适他国足矣,必之荆蛮,断发文身而后已者,盖不示以不可立则心不安,其位未定,终无以仁天下、继父志而成其远者大者也。
三者,权也。
泰伯之让,上以继太王之志,下以成王季之业,无非为天下之公而不为一身之私。
其事深远,民莫能测识而称之,兹其德所以无得而加也。
此说亦是,但以天下让,只依龟山说推本而言之为是。
所云不示以不可立,则王季之心不安而位未定,此意甚好。
非惟说得泰伯之心,亦说得王季之心也。
苏子由云,东海王以天下授显宗唐宋王成器以天下授玄宗,皆兄弟终身无间言,何必断发文身?
若使王季之心如汉显宗、唐玄宗,则此说可也。
若有叔齐之心,则不能一朝居矣。
王季之贤,岂下叔齐也哉?
泰伯三让,权而不失其正,是乃所以为时中也。
故夫子以至德称之。
方宾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六、《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五
所寄《易》说却以上内。
诸疑义所得甚多,其未安者,亦各附己意于其下,并此封内,幸更详之。
前书所论《易》说已详,然匆匆尚多未尽。
大抵多是未得古人正意而好自立说,此今世读书者之通病也。
「视其所以」一章,谊谓「所以」,所为也。
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所为虽曰善矣,抑不知其意之所发为利乎?
为义乎?
所为合于义,所发亦以义,则固善矣。
又当察其平日所存所守果一出于正乎?
至是则亦尽观人之法矣。
范氏曰:「视其所以,知其用心之邪正;
观其所由,考其所行之归趣」。
疑倒说了。
察其所安,正是察其所由之安与不安。
若其为善,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居之安矣。
范氏之说诚未当也。
「学而不思则罔」一章,谊窃意「学」谓视圣贤所言所行而效之也,「思」谓研穷其理之所以然也。
徒学而不穷其理则罔,罔谓昏而无得,则其所学者亦粗迹尔。
徒思而无践行之实则殆,殆谓危而不安,则其所思者亦虚见尔。
学而思则知益精,思而学则守益固,学所以致广大,思所以尽精微。
学不专于践履,如学以聚之,正为闻见之益而言。
「知之为知之」一章,谊谓学者之于义理、于事物,以不知为知,用是欺人或可矣,本心之灵庸可欺乎?
但知者以为已知,不知者以为不知,则虽于义理事物之间有不知者,而自知则甚明而无蔽矣。
故曰是知也。
以此真实之心学问思辨,研究不舍,则知至物格、心正意诚之事可驯致也。
夫子以是诲子路,真切要哉。
此意言之若易,而于学者日用间关涉处甚多,要当步步以是省察,则切身之用盖无穷也。
此说甚善。
「德不孤」一章,按程子自有二说:曰各以类聚,曰与物同,曰为善者以类应,有朋自远方来,此一说也。
曰一德立而百善从之,至德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
此又一说也。
南轩云「善言之集,良朋之来,与夫天下归仁,是亦不孤而已」。
则是兼用程子二说。
不知如何?
德不孤,《易》中所说与《论语》不同。
德盛逢原者,《易》之说也。
善以类应者,《论语》之说也。
各指所之,不可兼用。
「漆雕开吾斯之未能信」一章,谊谓天理精微,深妙无穷,惟知至物格者然后能尽之。
苟有一毫未尽,则心体未能周流而无滞也,其于事物之间,能自保其应之而必当乎?
信者,理之全体实有诸己而无不尽之谓。
漆雕开所见甚大而不肯安于小,自察甚精而不容以自欺,则其立志之宏而进道之勇何可量哉!
此夫子所以悦之。
此一章语意驳杂多病,更加玩索为佳。
「不念旧恶」一章,不知旧恶为何事?
「怨是用希」,不知怨是人怨己,或己怨人?
如苏氏说,则指意皆明,又不知可以为据否?
程子不明说旧恶,竟未知此章之所指归也。
旧恶是他人前日之过,如其冠不正之类。
前日虽已望望然去之,然今日正冠而来,则取其改过而不念前日之过矣。
「夫子为卫君」一章,谊谓本意只是卫君以父子争国,夷齐以兄弟让位,类而言之,则辄之罪著矣。
杨氏辨论最为详尽,但辄之罪则在据国拒父,无父子之义。
叔齐虽有父命,乃以天伦为重而逃去之,则以叔齐当辄,辄之罪何所容于天地间乎?
似不必引以为说。
冉有之问,其不为发也明矣。
其后说为胜。
然所谓辄乃先君之命者,按《左氏》,灵公尝欲立公子矣,辄乃让之,夫人立之,不知此言别有所据否?
如所谓蒯聩以父争,辄便合避位,国人择宗室之贤者立之,斯为至当。
然犹疑辄之逃避当在灵公既薨而夫人欲立之时,如此则庶乎叔齐之风焉。
不知是否?
此说甚善。
「吾无隐乎尔」一章,谊谓圣人之作止语默无非教也,唯圣人然后能之。
盖圣人全体是此理,无物不体,无时不然也。
故以此语二三子,亦道其实尔。
若如谢氏、杨氏之说,则是我与二三子共此理,其仰观俯察与夫百姓日用者莫非此理之流行,则恐举物而遗其则,将有运水般柴、扬眉瞬目之意矣。
不知如何?
亦善。
「子路问事鬼神」一章,谊谓由聚散故有生死,由幽明故有人鬼。
而所谓理,则无有聚散幽明之异也。
学者求尽乎理可也,尽乎事人之理,则鬼神之理不外是;
知其所以生,则死之理可见。
亦即其著见者而致其知、实其行而已。
不然,将求诸恍惚茫昧之域,终亦不知焉耳矣。
亦善。
然事人之道未易尽,所以生者亦未易知也。
「不践迹」一章,程子谓循涂守辙,不知涂辙为何也?
张子所谓成法,不知何者为成法?
未有以见其所指之实也。
循涂守辙,犹言循规蹈矩云尔。
「仲弓问焉知贤才而举之」一章,程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
又云:「便见仲弓圣人用心之大小。
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而已」。
反覆思之,未得其说。
乞略示梗概。
人各举其所知,则天下之事无不举矣,不患无以知天下之贤才也。
兴邦丧邦,盖极言之。
然必自知而后举之,则遗才多矣,未必不由此而丧邦也。
子贡贯之理,谊谓五常百行、人伦物理纷纭杂揉,不可名状,是可谓有万而不同者矣。
然一体该摄乎万有,而万殊归乎一原,循其本而观之,则固一矣。
即其用而验之,则是其本行乎事物之间,斯所谓一以贯之者也。
圣人生知,固不待多学而识;
学者非由多学,则固无以识其全也。
故必格物穷理以致其博,主敬力行以反诸约,及夫积累既久,豁然贯通,则向之多学而得之者,始有以知其一本而无二矣。
子贡致知之功已至,其于事物之间,灼然知天理之所在而不疑,特未究夫一之为妙尔。
夫子当其可而问之,发其疑而告之,故能闻言而悟,不逆于心。
观夫子于曾子之外独以告子贡,则其不躐等而施者抑可见矣。
诸儒以多学为病者,不知其意如何?
此说亦善。
陈安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七
字近看,未审认得意是否,请质诸明训之下。
夫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生所得以为心者。
其体则通天地而贯万物,其理则包四端而统万善。
盖专一心之全德而为性情之主,即所谓乾坤之元者也。
故于此语其名义,则以其冲融涵育、温粹浑厚,常生生而不死,因谓之仁。
人惟己私蔽之,是以生道息而天理隔,遂顽然不识痛痒而为忍人。
人之所以体乎仁者,必此身私欲净尽,廓然无以蔽其所得天地生物之体,其中真诚恳恻,蔼然万物之春意常存,彻表彻里,彻巨彻细,彻终彻始,浑是天理流行,无一处不匝,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贯,如一元之气流行无间断,乃可以当浑然之全体而无愧。
若一处稍有病痛,一微细事照管不到,一顷刻稍有间断,则此意便私。
私意行而生道息,理便不流通,便是顽麻绝爱处,乌得浑全是仁?
如人之一身,浑是血气周流,便是纯无病人。
才一指血脉不到,便是顽麻不仁处。
颜子三月不违仁,三月之后,则微有少违,然当下便觉融化,依然复不见其违焉。
窃意三月之内浑是中心安仁底气象,三月之后便是勉而中否?
中后又不须勉,但久则又不免于有违耳。
「志学」是于斯道方识得大纲大体,其心一直向乎此以求之,视听、寝食、讲论、思索无时不念念在此,更不参差插杂,转虑却顾,迟回于天理人欲之间而不决,此即格物致知用工处也。
「立」是于大纲大体已把得定,确然有主于中,持之坚,守之固,而不为外物所迁夺,此即诚意正心修身用工处也。
「不惑」是于大纲大体中又极节目纤悉皆昭晰明彻,灼然真知其蕴而无一理之或疑矣,此即物格处也。
知天命」是又总其精粗大小根原所自来处,全体廓然洞明而会万理于一本矣。
此即知至处也。
「耳顺」是我与理一,彻表彻里无间隔违逆,声才入心便通,不待吾有以听于彼,凡入吾闻者,无非至理精义,此又物格知至之熟处也。
「从心」则心体浑沦是义理,如一团光润良玉,如百鍊明莹精金,是则非由我矣。
凡有动皆随心之所之,行便行,止便止,喜便喜,怒便怒,恻隐便恻隐,羞恶便羞恶,无不从容大道上行,而莫非准绳规矩之,绝不容一毫有我于其间。
此又意诚心正身修之熟处也。
不审如此分别得否?
「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工处。
「不惑」、「知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已之验,以至「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矣。
馀则来说得之
孔文子何以谓之「文」?
据其妻太叔事,亦大节目处悖理伤义如此,其他更不足道矣。
孔子却不没其善而许以好学下问,何也?
恐此句直就问谥处说,当时人作此谥,其本意所取者在此,故特因其说而言之,亦姑语其大概而已,非美其有是善而许之否?
此章固因论谥而发,然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
陈文子弃马十乘章,《集注》云:「去之它国,不能审度轻重而卒反于齐焉」。
「轻重」字何所指而言之?
恐重只是去他国不能请方伯连帅以讨崔子之罪,而轻又不能终守其自洁之节,乃恋恋复反其故居云。
陈文子以崔子弑君而去齐可也,它邦未有是事,乃以为犹崔子而去之,所谓不审轻重者此也。
「再斯可矣」,只是就季文子身上行事处说。
在学者穷索理义,则思之思之而又思之,愈深而愈精,岂可以数限?
而君子物格知至者,万事透彻,事物之来皆有定则,则从容以应之,亦岂待临时方致其思?
不审此语只是文子事?
抑众人通法,皆当以再为可耶?
不容有越思耶?
程子又何故只就为恶一边说也?
物格知至者应物虽从容,然临事岂可不思?
况未至此,又岂可不熟思耶?
故以再思为众人之通法。
盖至此则思已熟而事可决,过则惑矣。
「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有人实无憾朋友之心,但于日间合用之物,贫无财,置之也艰,故或敝则阙其用,亦不能恝然忘情于是物而不为之叹惜。
不审此于无憾意有妨否?
虽无憾于朋友,而眷眷不能忘情于已敝之物,亦非贤达之心也。
「可也简」,「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
上句「可使南面」亦有「可」字,此「可」字乃实许之,与下「可」字意不同。
不审以何别之?
「可」字单称与下文有所指者不同。
「不如乐之」者,此「乐」字与颜子之乐意思差异否?
较其大概亦不争多,但此乐之者,「之」字是指物而言,是有得乎此道,从而乐之也。
犹「乐斯二者」之「乐」,「乐循理」之「乐」。
如颜子之乐又较深,是安其所得后,与万物为一,泰然无所窒碍,非有物可玩而乐之也。
发愤忘食,是始者著力去求之时;
乐以忘忧,是后来有得而安之时。
二者先后自不同,而气象亦自不相并。
按《集注》意,是二者齐著力到老,如何是二者之辩处?
恐在学者于此有先后之截,而圣人生知安行,彻始彻终浑是如此,将那个截做先,将那个截做后?
但以其序而言,则且如是分别否?
抑尝玩味此章三句,固是谦己勉人如此,然亦可见圣人之心别无它,从生至死,全浑沦在义理中,相与周流不少离,而身世事物之念皆洒然不凝于胸次也。
不审是否?
忘食忘忧,是逐事上说。
一愤一乐,循环代至,非谓终身只此一愤一乐也。
逐事上说,故可遂言不知老之将至,而为圣人之谦辞。
若作终身说,则愤短乐长,不可并连下句,而亦不见圣人自贬之意矣。
来喻未然,而《集注》亦未尽也。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盖胸中和乐然后于食能甘美而饫饱,临乎哀戚之地,此心为之感动,而吾之哀戚亦兴,然于食盖不下咽矣,岂能甘美而饫饱也?
哭者哀之至,吊死而至于哭,必其情之厚者,非寻常行吊比也。
其思感伤悴中,情之所形,必不能顿然遽释于一哭之退而便歌乐。
此二者皆天理自然而然,真情自有所不忍处,而非人所强为者。
圣人但由天理行,顺之而不逆耳。
是谓情性之正,本中而达和,而仁之所以流行者也。
然质之日用间,则此事更有曲折。
如临乎有丧者之侧,主人固留饮,或辞之不得,或与长者同行,长者留则少者有不得而辞者。
辞以实,则形主人之非礼;
辞以疾,则伪难掩;
力辞而峻拒,则又恐咈情而近于硁硁之信,果不知如何为当。
其有情轻不至于哭,但以寻常行吊者,恐亦不能终食之间不化,或感物而笑乐,或燕会于它所,与夫送人之葬而与饮胙燕宾等类,不审有妨无妨如何?
若谢氏此章之说,其末意恐施于情厚而当哭者则未稳否?
圣人情性之正,当于哀未遽忘处看。
谢氏乃以忘处为正,岂习忘养生之馀习耶?
闻《韶》忘味之说亦然,恐皆过矣。
所喻行吊而遇酒食,此须力辞,必不得已而留,亦须数辞先起,不可醉饱。
程子曰:「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
又谓命为中人设,上智更不言命。
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又曰:「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又曰:「公伯寮其如命何」?
皆断以命而安之之辞,何也?
命遇之说,望为剖示。
三语皆必其不能为害之词,与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不同也。
伯夷何以只知有父命而不知有天伦,叔齐何以只知有天伦而不知有父命?
恐是在伯夷则其兄弟系于己而父命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父命为尊而兄弟为卑;
叔齐则其父子系于己而天伦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天伦为重而父子为轻否?
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
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后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
胡氏《春秋》后有谨始例说得好。
子路请祷,《集注》举《士丧礼》「疾病行祷五祀」,程子曰:「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祐也」。
范氏亦曰:「子之于父,臣之于君,有疾而祷,礼之常也」。
然世俗才疾病,则靡神不祷,靡祀不修,此乃烛理不明而惑于淫怪,不知死生有命在天,彼沉魂滞魄安能寿之而安能夭之?
是特乡闾庸夫庸妇鄙陋之见耳。
子路如此举而诸家如此说,则亦有此理而或可为之耶?
疾病行祷者,臣子之于君父,各祷于其所当祭,士则五祀是也。
子路所欲祷必非淫祀,但不当请耳。
孔子不以为非,而但言不必祷之意。
圣人忧世觉民之心,终其身至死而不忘耶?
抑当忧世觉民非其时,此意亦尝在怀,但不戚戚发露也?
若终其身常不忘,则不见圣人胸中休休焉和乐处。
若时或恬然,不戚戚发露,则又不见圣人于斯人其心相关甚切处。
若忧世之心与和乐之心并行而不悖,则二者气象又为何如?
圣人之心,乐天知命者其常也,忧世之心则有感而后见耳。
君子于其所当怒者,正其盛怒之时,忽有当喜事来,则如何应?
将应怒了而后应喜耶?
抑中间且辍怒而应喜,喜了又结断所怒之事耶?
抑当权其轻重也?
喜怒迭至,固有轻重。
然皆自然而应,不暇权也。
但有所养,则其所应之分数缓急不失轻重之宜耳。
先生尝说善人不足任道,狷者刚介有守,有骨肋,做得事。
曾子、孟子,皆过于刚;
文帝是善人,只循循自守;
武帝有狷底气象,足以大有为。
又尝说孟子原宪,则狷介谨守有馀,然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做得事。
其说「狷」字意不同,何也?
狂者志高可以有为。
狷者志洁,有所不为而可以有守。
汉武帝不是狷,恐听之不审也。
武帝近狂,然又不纯一,不足言也。
为善则福报,为恶则祸报,其应一一不差者,是其理必如此,抑气类相感自如此耶?
善恶各以气类相感而得其应,便是理合如此。
淳向者道院中常问未发之前是静,而静中有动意否?
先生答谓不是静中有动意,是有动之理。
淳彼时不及细审,后来思之,心本是个活物,未发之前虽是静,亦常惺在这里。
惺便道理在,便是大本处,故谓之有动之理。
然既是常惺,不恁地瞑然不省,则谓之有动意,亦岂不可耶?
先生却嫌「意」字,何也?
恐「意」字便是已发否?
抑此字无害而淳听之误也?
凡看精微处恐易差,更望示教。
未动而能动者,理也;
未动而欲动者,意也。
人心是个灵底物,如日间未应接之前,固是寂然未发,于未发中,固常恁地惺,不恁瞑然不省。
若夜间有梦之时,亦是此心之已动,犹昼之有思。
如其不梦未觉,正当大寐之时,此时谓之寂然未发,则全沉沉瞑瞑,万事不知不省,与木石盖无异,与死相去亦无几,不可谓寂然未发。
不知此时心体何所安存?
所谓灵底何所寄寓?
圣人与常人于此时所以异者如何?
而学者工夫此时又以何为验也?
寤寐者,心之动静也。
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
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
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
昏礼用命服,程子常论之矣。
然以得为悦言之,恐涉于以利言也。
若其意在于为悦,则终是令人有怍容,不审于礼果合如何?
正月欲行亲迎,欲只用冠带,如何?
昏礼用命服,乃是古礼。
如士乘墨车而执雁,皆大夫之礼也。
冠带只是燕服,非所以重正昏礼,不若从古之为正。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又见《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五五、学行典卷七二、学行典卷一○五、学行典卷一四○、礼仪典卷三一。
陈安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八
大学》举「吾十有五」章,来教云:「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功处。
不惑、知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已之验,以至于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矣」。
窃疑夫立者,确然坚固,不可移夺,固非真知不能。
然此时便谓物已格,知已至,恐莫失之太快否?
又事物之理精微眇忽,未至于灼然皆无疑惑万理根原来处,未洞见天命流行全体,安得谓之知已至?
曰「所知日进不已」,则是面前犹有可进步,又安得全谓之至?
而耳顺又云「所知至极而精熟」,又何言之重复也?
而《集注》于耳顺条方云「知之至」,又何也?
凡此皆浅见未喻。
抑此之旨在圣人分上言,则圣人合下本是生知,义理本是昭著,自儿童知已至极,本无疑惑,天命全体本无蔽隔。
当入大学,则亦漫勘验其所以然,随众做些小致知格物工夫。
虽做此工夫,而与众超越云云。
若以学者为学之序言,则自其志学时方一一做致知格物工夫,以考察夫义理。
积十五年之功,至于确然有立时,是亦真有所知然后能然,未可便谓物已格,知已至。
细思此意,只得做学者事看。
而圣人所说,则是他自见得有略相似处,今窥测它不得也。
正如曾子借忠恕两字发明一贯之妙,今岂可谓圣人必待施诸己而不愿,然后勿施于人也?
曾子所借犹有迹之可拟,此则全不可知,但学者当以此自考耳。
来教孔文子章云:「此章固因论谥而发,然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
淳谓自圣人平心泛论人物言之,则凡有一善之可称,虽元恶大憝,亦必取之,如天地之量,无所不容。
自学者精考人物言之,则圣人所取之善当实体以为法,而其不善则亦当知所以自厉。
大概是如此,然不必说得太过,却觉张皇,无涵蓄意思。
「再思可矣」,「再」字未详。
如何方是一番思,如何方是再番思?
事到面前,便断置了,是一番思。
断置定了更加审订,是第二番思。
「桓魋其如予何」,「匡人其如予何」,「公伯寮其如命何」,来教云:「三语皆必其不能为害之辞,与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不同」。
淳窃谓三语皆是必其不能为害之辞,此便是圣人乐天知命处。
见定志确,断然以理自信,绝无疑忌顾虑之意。
虽曰命而实在主于理,浑不见有天人之辨。
彼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本不顾夫理义之当如何,但以事势无可奈何,遂委之命以自遣,而实未能自信乎命,与圣人之所谓命者自不同。
程子所谓命为中人设,即此等所谓命耳。
故在圣人分上,则此等命不足道也。
是则圣人之所谓命与常人之所谓命者事同而情异焉。
不审是否(圣人所谓命者莫非理。)
上二语是圣人自处处验之已然,而知其决不能害己也。
下一语是为子服景伯等言,知其有命而未知其命之如何,但知公伯寮之无如此何耳。
来教论夷、齐云:「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
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便利处,退后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
淳详此,窃谓诸侯继世袭封,所以为先君之嗣而爵位,内必有所承,上必有所禀,而大伦大义又不至于相悖,端可以光付托而无歉,然后于国为正。
伯夷、叔齐以天伦言之,则伯夷器之嫡,在法固当立。
然不得先君之命,则内无所承,乌得以嗣守宗庙而有国也?
以父命言之,则叔齐固有命矣,然伯夷长也,叔齐弟也,叔齐之德不越于伯夷,其父乃舍嫡立少,是一时溺爱之私意,非制命以天下之公义者也。
乱伦失正,王法所不与,何可以闻于天子而抚国也?
此皆在己有碍而不利便处。
此在伯夷,所以不敢挟天伦自处,以压父命之尊,只得力辞而不受,而决然不敢以或受。
叔齐,所以不敢恃父一时之命以压天伦之重,只得固让而不为,而决然不敢以或为。
此是据其分之所当然,以求即乎吾心之
盖不如是,则于心终不
伯夷者,是不受之先君,不受之天王受之于弟;
叔齐者,是成父之非命而干王法也,岂得为受国之正乎?
此说得之,但更看求仁得仁处。
再问子路请祷。
大概是如此,但推得太支蔓,如云「祷尔于上下神祇」,只是引此古语以明有祷之理,非谓欲祷于皇天后土也。
又尝疑《集注》曰:「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
夫自其论圣人所以无事于祷者,其义固如此。
然此一句乃圣人自语也,圣人之意岂有谓我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哉?
不审此问少曲折,更何如?
圣人固有不居其圣时节,又有直截担当,无所推让时节。
如「天生德于予」,「未丧斯文」之类,盖诚有不可掩者。
小学》载庾黔娄父病,每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而全文此下更云数日而愈,不审果有此应之之理否?
若果有应之之理,则恐是父子一气,此精诚所极,则彼既馁之气因复为之充盛否?
抑此适遭其偶然,而实非关于祷,实无转夭为寿、转祸为福之理?
人子于此虽知其无应之之理,而又却实行其礼,则恐心足不相似。
祷是正礼,自合有应,不可谓知其无是理而姑为之。
来教云:「寤寐者,心之动静也。
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
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
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
淳思此,窃谓人生具有阴阳之气,神发于阳,魄根于阴。
心也者,则丽阴阳而乘其气,无间于动静,即神之所会而为魄之主也。
昼则阴伏藏而阳用事,阳主动,故神运魄随而为寤。
则阳伏藏而阴用事,阴主静,故魄定神蛰而为寐。
神之运,故虚灵知觉之体烨然呈露,有苗裔之可寻。
如一阳复后,万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为有主。
神之蛰,故虚灵知觉之体沉然潜隐,悄无踪迹。
如纯坤之月,万物之生性不可窥其朕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于寐也为无主。
然其中实未尝泯,而有不可测者存。
呼之则应,惊之则觉,则是亦未尝无主而未尝不妙也。
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阳而寐阴,而心之所以为动静也。
细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动中之动而为阳之阳也;
无思者,又动中之静而为阳之阴也。
寐之有梦者,又静中之动而为阴之阳也;
无梦者,又静中之静而为阴之阴也。
又错而言之,则思之有善与恶者,又动中之动,阳明阴浊也。
无思而善应与妄应者,又动中之静,阳明阴浊也。
梦之有正与邪者,又静中之动,阳明阴浊也。
无梦而易觉与难觉者,又静中之静,阳明阴浊也。
一动一静,循环交错,圣人与众人则同,而所以为阳明阴浊则异。
圣人于动静无不一于清明纯粹之主,而众人则杂焉而不齐。
然则人之学力所系于此亦可以验矣。
得之
「宰予昼寝」(云云。)予虽非颜、闵之伦,而在圣门亦英才高弟,皆圣人所深属意者。
而予懈怠如此,故/(云云。)学者自是不可懈怠,非有已前许多说话也。
又前段云「吾职分已修,而吾事业已毕乎。
吾生已足,而吾将俯仰无愧乎」/(云云。)义理无穷,若自谓四事都了而可以自安,则虽不昼寝而已为懈怠矣。
此段大支蔓,语气颇似张无垢
更宜收歛,就亲切处看。
此事可否,两言而决耳,何用如此说作耶?
「仁者先难而后获」,先难,克己也。
既曰仁者,则安得有己私?
恐此「仁者」字非指仁人而言,语脉犹曰:「所谓仁云者,必先难后获乃可谓之仁」。
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语意正如此。
仁者虽已无私,然安敢自谓已无私乎?
来示数卷,此一样病痛时时有之。
子贱之成德实出于圣门,夫子归于鲁多贤者。
圣人谦厚,于此事可见。
而苏氏说恐未尽。
不然。
又《集注》曰:「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
此处下「心」字是如何?
岂此处便已是仁者之心耶?
抑求仁而其心当如是也?
晓此一字未彻
仁者之心如是,故求仁者之心亦当如之。
又吕氏四句,正是解此章四句。
然「不惮所难为」一句,似亦只说得先难意,而后获意思不切。
如何?
当时本欲只用吕说,后见其有此未备,故别下语。
又惜其语非它说所及,故存之于后耳。
《述而》第三十二章既以「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自许,而第二章「学而不厌、诲人不倦」,《集注》又谓「皆我所不能有」。
或者疑圣人之意不应如此相反,欲以第二章亦为自许之词,而「何有于我哉」只谓其何但我有,此众人皆能如此,庶前后意不相背。
淳为说以破之曰:「圣人之言各随所在而发,未尝参差插杂。
当其有称夫子以圣且仁者,故夫子辞之而不敢当,因退而就夫为之不厌、诲之不倦以自处。
此是为谦之意,是辞高而就卑也。
及人以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二事归之夫子,则又辞之以我所未尝有,此时为谦之意,是辞其有能以就无能也。
二处之言虽相袭,而意之所主各自不同」。
不居仁圣,已为谦矣。
以学不厌、诲不倦为无有,又谦之谦也。
至于事父兄公卿一节,则又谦谦之谦也。
盖圣人只见义理无穷,而自己有未到处,是以其言每下而益见其高也。
《论语或问》说桓魋匡人不能违天害己处。
此问病处亦与昼寝章相类。
又圣人既知天生德于我,决无可害之理矣,而避患又必周详谨密者,何耶?
将圣人知人之决不加害者,盖灼知天理而无疑(「此身为天地附托至重」云云。)
患之当避,自是理合如此,众人亦然,不必圣人为然也。
「君子坦荡荡」,「坦荡」二字只相连,俱就气象说,只是胸怀平坦宽广否?
抑「坦」字就理说,由循理平坦,然后胸怀宽广也?
只合连说,看下文对句可见。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集注》云:「盛德之中正和平,阴阳合德」。
窃尝因其言而分之,以上三截为阳而下三截为阴,似乎有合。
然又以上三截为阴而下三截为阳,亦自有合,未知所决。
抑圣人浑是一元气之会,无间可得而指。
学者强为之形容,如且以其说自分三才而言,则温然有和之可挹而不可屈夺,则人之道也;
俨然有威之可畏而不暴于物,则天之道也;
恭顺卑下而恬然无所不安,则地之道也。
自阳根阴而言,则温者阳之和,厉者阴之严,威者阳之震,不猛者阴之顺,恭者阳之主,安者阴之定。
自阴根阳而言,则温者阴之柔,厉者阳之刚,威者阴之惨,不猛者阳之舒,恭者阴之肃,安者阳之健。
盖浑然无适而非中正和平之极,不可得而偏指者也。
此说推得亦好。
泰伯之事,《集注》(云云。)当时商室虽衰,天命时势犹未也。
太王乃萌是心,睥睨于其下,岂得不谓之邪志?
泰伯固让,为成父之邪志,且自洁其身,而以所不欲者推之,后人何以为至德?
《集注》所谓岂无至公之说,又果何如?
剪商乃《诗》语,不从亦是《左氏》所记,当时必有所据。
看《书》中说「肇基王迹」,《中庸》言武王太王、王季、文王之绪则可见矣。
此圣贤处事之变,不可拘以常法处。
太伯之让,则是守常而不欲承当此事者也。
其心即夷、齐之心,而事之难处则有甚焉。
尚以成父之邪志责之,误矣。
「以能问于不能」章,《集注》采尹氏「几于无我」,「几」字只就「从事」一句可见邪?
抑并前五句皆可见邪?
犯而不校,亦未能无校,此可见非圣人事。
颜子正在著力不著力之间,非但此处可见,又只就从事上看便分明,不须更说无校之云也。
「笃信好学」犹笃行之云,不是两字并言,既笃而又信否?
《集注》云:「笃,厚而力也」。
何谓厚而力?
只是其心加隆重于此,而又恳切于为之,既不轻信而又不苟信否?
笃信只是信得牢固,不走作耳,未有不轻信、苟信之意。
不轻不苟却在好学上见。
《泰伯》第十六章,苏氏有是德无是德之说,所谓德者,是原于天命之性否?
「德」字只是说人各有长处,不必便引到天命之性处也。
「恫而不愿」,「愿」字何训?
或谓谨愿,则有不放纵之意。
或谓愿悫,则有朴实之意。
二说各不同,不审其义果如何?
第十七篇「乡原」章亦引荀子愿悫之说。
二说无甚不同,乡人无甚见识,其所谓愿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随俗之人耳。
《集注》又曰:「侗,无知;
倥倥,无能」。
窃意侗者,同也,于物同然一律,瞑无识别,是犹是也,非犹是也。
倥者,空也,倥而又倥,是表里俱倥,无寸长之实。
此亦因旧说,以字义音韵推之,恐或然耳。
此类只合大概看,不须苦推究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集注》云:「言以是为善,非谓必欲如是也」。
窃谓善者微有未稳。
善者则有嘉善之意,此不厌但不嫌远而已,盖圣人平日简淡。
以下文推之,圣人凡事子细,初无简淡之意。
若如所说,则记者当云「脍不厌粗,食不厌粝」乃为正理,不应反作如此说也。
「不得其酱不食」,《集注》云:「恶其不备也」。
窃疑「恶」字太重,似见圣人有意处。
恶其不备,非恶其味之不美,但忘其贪味,不苟食耳。
《集注》中「仲尼」不易为「夫子」,何也?
若如《中庸》第二章所辨,则恐在当时为可耳。
不曾如此理会,恐亦不须如此理会也。
《中庸或问》乃为近年有以此疑《中庸》非子思之作者,故及之耳。
「文」之为说,大要只是有文理可观之谓。
盖凡义理之载于经籍而存乎事物之间,与夫见于威仪华采而为盛德之辉光,形于礼乐制度而为斯道之显,及所引为有文理之可观者皆是/(云云。)物相杂故曰文,如前所说是也。
如下面分别诸说,则恐未然。
如曰「则以学文」,何以见其不为威仪华采、礼乐制度耶?
大学》疑《或问》云「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近改「物」字作「类」字。
窃意「类」字意固不重叠,而字似少开,不若只依「物」字。
向来改此「类」字,盖为下文专说人之明德,故不可下「物」字。
若作「物」字,即须更分别人与物之所以异乃为全备。
近已如此改之矣。
《或问》云:「既真知所止,则其必得所止,若已无甚间隔」。
窃疑「若已」字辞旨恐未明白,欲改作「亦非有甚间隔」。
「若」字意自分明,未是真无间隔也。
「格物」章《或问》云:「其所以精微要妙,不可测度者,乃在其真积力久,心通默识之中」。
此句晓之未详。
此处细看,当时下语不精,今已改定。
《或问》又曰:「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可及也」。
此句晓之未详。
不审此只是方其正一一格物时,犹可勉励用工夫以格之,如所谓豁然贯通处,必真积之久,从容涵泳,优游纯熟,不期而自到,非彊探力索可拟议以至耶?
抑是既到豁然贯通地位,便是真知透彻(云云。)
若于此而犹用力思索,便是沛然自得。
前说只以文义推可见,何待如此致疑耶?
《或问》所引《书》「降衷」以下八言,虽皆所以證夫理,而其相次莫亦有序否?
尝试推之:降衷自天赋于人而言,秉彝自人禀于天而言。
衷者,理之至善而无妄也,彝则理之一定而有常也。
即善之所为,因有是善,故能常。
衷者统言,彝则指定言。
此二句方举其大纲,而下文则详之。
「天地之中」,统言天地间实理浑然大中,无所偏倚,为万邦之极,而万物之生莫不以是为枢纽也。
此比所谓衷则又加确矣。
「天命之性」,指是理降而在人,为赋生之全体,而性则实即夫天理之中,而非有二者。
是二言者,一言天,一言自天而人,又所以兼明夫天赋于人而详其降衷之意也。
「仁义之心」,仁义乃即天命之性指其实理,而心则包具焉以为体而主于身者也。
此比所谓彝则又加实矣。
「天然自有之中」,又细言是理之散于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然一定之则,无过无不及,皆天之所为而非人之力者。
「而其实又不外于其心」,此二句又就性而言,合衷彝而结之。
盖万物虽各有当然无过不及之理,然总其根源之所自,则只是一大本而同为一理也。
此理人物所共由,天地间所公共,所以谓之道。
而其体则统会于吾之性,非泛然事物之间而不根于其内也。
窃疑此下更宜以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以包天人、事物、体用、动静、内外、终始一贯为说,似于八言之下其意尤为圆也。
而不之取,不审何也?
当时只以古今为次第,未有此意。
周子语意差远,故不得引以为證,恐却费注解也。
延平格物之说,原其意亦自程子说中得之(云云。)又尝疑前面反复论难,专以程说为主,盖不可以复加矣。
至此段引延平说,则又曰有非他说所能及,未易以口舌争,其辞似抑扬低昂,有左程右李、别立一家之意。
「它说」是指门人说,语意自明,何疑之有?
传言谨独,正就诚意著工夫处说。
《或问》又就意已诚之后说。
夫意之诚者既无所不尽,真能慊快充足,仰不愧,俯不怍,到此地位,其势决然自不能已矣。
而犹曰不敢弛其谨独之劳焉,所以防虑省察,使其日新又新而不至于间断,何也?
恐此时所谓谨独与向时所谓谨独者大不同。
两说不见其不同,但说到此恰好著力,不可间断耳。
「絜矩」《或问》云:「各得其分,不相侵越,广狭长短,平均如一」。
此四句晓之未详。
所恶乎左,便是左边人侵了自家左边界分,而我恶之。
故我亦不以此待右边人,而不侵他右边之左,如此方得左边界分分明
又以所恶乎右者度之,方得右边界分分明。
上下前后,亦莫不然,则四至所向皆得均平,而界分方整,无偏广偏狭之病矣。
「作新民」是成王康叔之语,而《或问》中曰武王,何也?
此《书序》之误,五峰先生尝言之。
旧有一段辨此,后以非所急而去之。
但看此与《酒诰》两篇只说文王而不及武王,又曰「朕其弟小子封」,又曰「乃寡兄勖武王自称,犹今人云「劣兄」。)」,则可见矣周公初基一节是错简。)
又杂疑《中庸序》曰:「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
人心只是就形气上平说天生如此,未是就人为上说。
然上文又曰:「或生于形气之私」,乃却下「私」字,何也?
私恐或涉人为私欲处说,似与「上智不能无人心」句不相合。
不审如何?
如饥饱寒燠之类,皆生于吾之血气形体而它人无与焉。
所谓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
程子曰:「人无父母,生日当倍悲痛」。
先生旧时,亦尝有寿母生朝及太硕人生朝,与向日贺高倅词,恐非先生笔,不审又何也?
岂在人子自己言则非其所宜,而为父母、待亲朋,则其情又有不容已处否?
然恐为此则是人子以礼律身,而以非礼事其亲,以非礼待于人也。
其义如何?
此等事是力量不足放过了处,然亦或有不得已者,其情各不同也。
程子以心使心之说,窃谓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
盖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之也。
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气言之也。
以心使心,则是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为听命也。
不审是否?
亦是如此。
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说自作主宰耳。
贫者举事,有费财之浩瀚者,不能不计度繁约而为之裁处。
此与「正义不谋利」意相妨否?
窃恐谋利者,是作这一事更不看道理合当如何,只论利便于己与不利便于己,得利便则为之,不得则不为。
若贫而费财者,只是目下恐口足不相应,因斟酌裁处而归之中,其意自不同否?
当为而力不及者,量宜处乃是义也。
力可为而计费吝惜,则是谋利而非义矣。
《中庸》「尚絅」条以为己立心明之象,不审如何以为己立心明之象?
莫是有美在其中,只要自温好,不用人知否?
此说得之,然更宜详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又见《永乐大典》卷五五一,《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四○。)
是:《正讹》改作「时」。
再答杜锋1106年冬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五二、《柯山集》卷四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一九、《圣宋文选》卷二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承谕亹亹,似未达鄙意。
嗟乎!
季子让国,几千馀岁,历数圣贤,未尝有说,独见黜于吾子,盖夫子谓后生可畏者。
夫季子之不肯受吴,直是不欲有国耳,故其言曰:「愿附子臧之义」。
彼视弃千乘之国如草芥,亦必有乐乎此而易彼者。
苟求其所以让之之名,则寿梦欲越诸兄而立季子,固不可也。
馀昧卒,而子僚之才亦足以君国,则季子不得废嫡而立。
孟子曰:「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
此札之所以必辞者,恶乱君臣之大分也。
季札之于道德,其深矣哉!
屈狐庸曰:「季子,守节者也,虽有国不立」。
可谓知其心矣。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
则自夷、齐以来,一人而已,所谓圣人之清者也。
夫岂在所黜哉?
孟子曰:「若夫成功,则天也」。
则古之论存亡废兴,未有不言天者,非幸不幸也。
孤竹之君欲越次而立叔齐叔齐辞之可也。
伯夷长,当立而辞之,何哉?
商人世及,则叔齐将以次亦当立也。
而夫子初不论此,直曰「古之贤人也」,其意可见。
季子之听乐,其于礼乐之际深矣,其于辞受必不草草,更宜详之。
伯夷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七、《郧溪集》卷一六、《唐宋名贤确论》卷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
特立之士,有大功于圣人之教,桀然乔于百世之上者,后世皆得而公传焉。
司马氏作《史记》,序七十列传,非公其传者欤?
而以伯夷首之。
善乎,司马氏之为史矣!
伯夷、叔齐,力于仁义,有激于当世,辅圣人之教,得其深者也,为之传首,岂谬哉?
孤竹君欲以立其子叔齐,叔齐让于兄伯夷伯夷曰:「父命也」。
卒不受,遂更相让而俱逃之。
武王顺天下,号义兵以伐纣,天下无贤不肖皆曰武王是为,恐恐然恐武之不胜。
伯夷排天下之议,非之曰:「父死不葬,谋及干戈,非孝也。
以臣伐君,非仁也」。
武王不听,遂取商。
天下既已宗周,伯夷耻不食其,乃饿死。
呜呼!
一国之君,民之所奉亦已尊矣,而伯夷不敢废父之命,甘于遁去,天下之让孰加焉?
武王既兴,圣贤皆为之助,亦足以树勋矣,而伯夷不敢废君之分而甘于饿死,天下之仁孰加焉?
让齐之心,非为也,而为万世之为国者焉;
谏君之心,非为武也,而为万世之为臣者焉。
故后世之为国者,子夺于父,弟夺于兄,交挺白刃以争继立者,必肃慄挫缩,不敢耀芒角,以其有伯夷之让然也;
后世之为臣者,幸君之乱,以肆奸谋,紾君臂而欲其位者,必腼汗惊爆,不敢出气,以其有伯夷之仁然也。
是仁让者,得不谓有大功于圣人之教者欤?
如天之覆,健然其高也;
如日月之昭,烈然其明也。
而万百千世,愈高愈明,义风洗然,照人毛发,使争子贼臣畏服之。
如是,顾其功可较也。
昔尧既公天下以让舜,而夫子首之于《书》;
吴太伯让于季历,而迁亦首之于《世家》;
《春秋》之说,左氏者亦以隐公能让而首之于《春秋》。
虽然,尧,大圣也,则敢以拟议?
太伯、隐公,止于一让,后世乃称之为至德、为贤君,遂以首之于《春秋》,而况伯夷哉?
虽欲不为之传首,其亦可得乎?
噫!
目之久瞀,忽开则大明;
耳之久聩,忽震则大惊。
伯夷不生,天下孰知让国之为美欤?
伯夷不死,天下孰知伐君之为非欤?
伯夷生死之节尽之矣,浑浑之俗,其不大明而大惊也哉?
夫子尝罕言仁,而于伯夷,曰:「求仁而得仁哉」!
孟子,学夫子者也,而称之曰:「伯夷,圣人之清」。
又曰:「闻伯夷之风,贪夫廉,懦夫有立志」。
太公望,从武王伐纣而亲为之师者也,亦曰:「义人也」!
夫子谓之仁,孟子谓之清,太公谓之义,呜呼,其为人也,果如何哉!
荆阃回奏四事 南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九、《可斋杂藁》卷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八
臣猥以庸缪,本无他长,遭逢圣时,叨被烦使,戎淮罔绩,曲荷保全,入岭无何,曾蔑补效,自天申命,易地上流。
任重恩隆,犬马难报。
恪共践次,亦已两旬,事虽多端,未易缕数。
伏恭念乃者季春三日奎画诞颁,预授阃规,其条有四:曰推广屯田,劝督耕种,可以代和籴;
建置榷场,南北互市,可以省科降;
修复城池,可以壮藩屏;
抚辑流徙,可以固人心。
大哉圣谟!
此真守边之良策,当世之急务也。
臣不武,何足以上副隆委!
然自服膺训饬,愿竭涓尘,朝斯夕斯,念此至熟。
今者既临疆埸,亲访军民,聿昭圣主万里之明,可无愚臣一得之献?
臣谨不避天威,为陛下条陈之。
臣窃见京湖自江北诸城,往罹狄难,閒田旷土,弥望荆榛,皆二十年前禾麦膏壤也。
然而不患无可辟之地,所患无可耕之人。
在我固无出因田之谋,在敌则当防因粮之患。
比连政制臣所以艰于经画,未易广于开拓也。
本司所管江南、江北屯田人谓孟珙尝云尚馀九百万亩,以臣愚料,亦夸言。
倘计夫而授田,以何人而充募?
稽其旧籍,汗漫难考。
存日岁耕今已莫得其实,但闻其末年岁上朝廷物斛不过二十馀万石。
贾似道以盛年精力,极意经理,田莱加辟,穑人成功,视时固已推广倍半矣,然岁租之上,仅能及三十馀万石。
计诸顷亩,所收固不止此。
然军民杂耕,官吏程督,牛种器具,岁时赈贷,工本于此乎仰,而又司存生券,贴支无艺,头目添给,月廪浩繁,南北之应酬,缓急之桩备,举是数者皆取给焉。
譬诸常产之家,仰为卒岁之计,似道非不欲具以成数来上,盖以此也。
臣今驱驰入境,已是六月初旬,劝督耕种,已非其时。
方幸诸屯将遂一稔,积雨成潦,江湖泛溢,田禾类伤于巨浸,岁事已乏于全功。
而况本司今春优恤佃户,又以每亩减租二分有差。
今年所收,其视似道连年之数,决是不及远矣。
若曰欲以收数而代和籴,则恐其间秋收杂斛岂足以充军饷?
岁科经费,必至于误邦储。
籴时一失,籴价倍踊,将徒咎无及也。
羊祜屯田襄阳,始至军无百日之粮,季年乃有十年之积。
此亦须迟之岁月,功效乃见,固未可责之旦暮也。
臣愚欲望陛下念边寄之匪轻,期田功之经久,坚持定画,委任责成,容臣自今以往,广招农佃,垦辟荒閒,亲率劝课,思广积贮,他时稍增塞下之耕,或可少宽湟中之籴。
此推广屯田之说也。
臣窃惟南北互市,所以懋迁有无,通惠商贾,往年与金为邻,沿边置场之利,公私共之。
近岁鞑与中国交兵,严贸易之禁,始于边州守将博易马疋,继之药物、钱货,私相交关。
臣在淮时已亲其事。
然其交犹有场,其来犹有限,未至如近日淮边之皆可自为也。
财计所入,固宜归之公家,岂边臣可私!
但臣窃观京湖之互市,与淮间之互市异。
盖淮去北境止隔一河,北客率是赍己货、越吾土以求鬻于我;
京湖则置场所在,此襄彼樊,惟此一处可通。
江陵赍督而往,何啻千里,载以舟楫,卫以军兵,溯流而上,尤费月日,所历无异生界。
以此淮之互市不拘冬夏之候,荆之互市惟在夏潦之时,秋水一枯,舟不敢踰矣。
昨自孟珙贾似道任内,每夏仅止一两次贸易,似道时固已有加,然闻之旧岁不过得铜钱数万馀。
则如当归、甘草、杂药之类皆滞货也,计其息若嬴羡之可数,视其本或变转之尚难,所得几何,厥费尤甚。
司存徒以置场则可以觇敌情、可以得敌马、可以通襄阳一线之脉,志不尽在利也。
边臣能为公计,茍藉此有馀积,亦犹国之外府,然若曰目前欲指拟以省科降,则恐药物之类便未得钱,军券等需何所取办,此场必至于废而不敢为矣。
又况北方头目大抵多贪,可以利诱。
昔良、平以金啖秦、楚之将,高祖听其用而未计,卒能成大功,其可不略尝假之乎!
臣愚欲望陛下宽边臣以责大体,通北货以款敌情,异时阃计之可支,斯可国费之自省。
臣闻目今樊城略有北客,正欲遣舟办货而往,初为交易,宜示优容,若欲其成规,当俟嗣岁,此建置互市之说也。
至于修复城池,则臣窃惟方城汉水自昔用武之国,向也壁垒相望,蔽护风寒,今惟南郡一城岿然江北与夫下而汉阳耳。
汉阳距鄂一苇,敌不易窥。
南郡城池,则近岁贾似道一新规模,从事畚筑,亦既浚浅而培薄,转瑕而为坚矣。
此外诸城多臣寓治,凿斯筑斯,固未有及是者在。
伏读修复之训,睿谟宏远,蠡管莫窥,悚然未知所措。
窃计陛下披舆地图,指示郡国,不忍堕甑之视,将复金瓯之全,圣意盖有为而发也。
臣自抵戍所,访诸故老诸校,皆谓敌自十数年来,沿边无可疸食,稍远区脱,人非城是,山河不殊,曩时击柝之地,往往嗥狐狸而长荆棘矣,有志之士,岂不感叹!
况以睿训之丁宁如此,臣子之责任当然,诸酋之骨肉方争,中国之机会难得,陛下念虑及此,真宗社之福也。
然前此阃臣志在王室,亦皆有经略之意,或者养威伺衅,未见可为,度力揆时,将有所待,历年虽久,抑亦教训生聚根本之未立。
陛下不以臣无状,今欲付之以此,捐躯效力,固不敢辞。
但今两路城之未复者曰襄、、随、、安、信、酂、复、武当荆门凡十郡(房元无城。),未暇一一枚举,而襄阳天下之脊,国之西门,古荆岑通襄脉络,将大为经理之计,抑姑为徐进之规。
私虑我必守者彼所必争,其进锐者其退易速。
赵普论幽燕之伐曰「以翰取、以翰守,以至于孰可为代」,规图天下大事,反覆深虑如此,犹恐成败利钝不可以逆睹,不然,则徒为褚裒、殷浩,秪贻笑方册也。
今将为修复某城计,则当度有司量功日,兵用几人,从何而调(不可尽撤见屯兵力,当防其乘虚矣。),粮支某岁,从何而取(须是令外办此一项粮食,不妨常券。),器械从何而办,财用从何而给,城未成而敌已至,则将何而应。
凡是军实所需,物物预图,事事经虑,一毫不可以欠阙,当如孙叔敖城沂之举,使封人先虑而授之,庶可不愆于素,无虚役而有成绩,更惟圣慈与大臣熟图而指授之。
至于抚辑流徙,则臣窃惟两淮频年兵,而民之避寇江南者犹颇众,京湖连岁稍暇,而民之复业江北者已渐多。
且闻去岁以及今春,边民之携老幼、驱牛畜归反其旧土者鳞鳞不绝于道,远而随、、襄、光之郊亦有人矣,其尚寓近里者,则又公家给之牛种,处之耕佃,听其酤贩,弛其色役,其视往时哀鸣嗷嗷大不侔矣,此固众人视之以为喜,有识思之犹以为忧也。
盖由近日以来,边人相传虏哨不入,将谓疆埸自此无事,泰然散居郊野,不复堤防,深恐豺噬非仁,鸷击必匿,慢藏启侮,将厚盗资。
夙夜思之,方此申谕诸郡,俾得相告戒,类为保伍,无事则耕以自给,有警则收之入保所,行虽若迟钝,不可人意,实切于为邦本计也。
伏读抚辑之训,敢不益加劳来安集,以称明天子德意。
然臣仰窥圣虑,俾固人心意者,为蕃汉之抚摩,不专为吾民之流徙,兴言若此,臣罪不胜,所恃明王可为忠言,愚臣岂敢有隐!
盖自孟珙招纳太广,不为居重驭轻之思;
似道恩结虽优,浸成外强中乾之势。
今则诸屯典旅,多是其徒,有持阿授柄之忧;
南岸列营,抚如骄子,有积薪厝火之虑。
幸而不发,茍以无虞,蚕食安居,果将焉用!
臣观京湖之所处者,其视东淮不及远矣。
臣今虽恭奉宸旨,抚辑两字,铭著诸心,待之南北之一家,俾无尔汝之形迹,然以前人养虎常饱,犹恐拂之,所谓诈狙作使,未易御者。
臣尝观东汉末年处降人于近塞,异时刘石辈多出其中;
苻坚不听王猛之言,亦受鲜卑之患,皆可鉴也。
此證养成,要已非一岁于此,往者则几藉以胁,继者则惟幸其弭,若不及今商确,预作图惟,如疗病于未病而使医,如治水勿与水而争势,涵洪浸裕,勿露机括,思所以处之之地,用之之方,阴消而潜革之,臣恐异时不能不勤宵旰之忧也。
光武推赤心置人腹,裴度待蔡人即吾人,明良一堂,恩深义结,固无是虑。
臣之此言似过,然亦出于拳拳嫠纬之心尔。
伏望圣慈密与大臣而图全之。
以上四事皆恭因圣明之训,用辄进狂瞽之言,婴渎霆威,谨跼蹐以俟鈇钺。
此外犹有祈控于陛下者。
臣自频年灾患,百念彫零,思虑不及于前时,材力岂堪于重任,封疆尽瘁,所不敢辞,馈饷攸司,实难共二。
盖人品智愚之既异,而物理盈缩之相因,人知为阃费匮乏赖以相通,臣则惧总计支吾久将不逮。
陛下且谓日用如故,岁入顿亏,其可以有立乎!
譬如中年之人,气血岂能与盛年比,病證方异,而医者谓其充盈,取而朘削之,使盛年处此,亦不可同前日语,况衰竭者乎!
强曰藉荣以养卫,正恐不日荣卫之俱虚也。
臣愚欲望圣慈早赐别选计臣,俾臣专意兵事,若或委令兼任,亦须少存旧规,使得永肩一心,展布四体,誓当九殒,以报乾坤之大德。
乃若胸臆所蕴,笔舌难穷,并乞睿照!